喉嚨傳來些泉水的甘甜,向南悠然睜開雙眸。裙下的木條被壓斷了大半,所幸並無外傷。想要起身,才發覺四肢已經麻木;頭腦轉動間,瞥見紫萱半跪於不遠處的湍流之坻,手裏握著一片卷邊的荷葉。
她抬了抬手臂,畫出一個微笑,望著向南。
“這裏是哪兒?”
紫萱默然不語,提臂指了指身後。
一個全身黑色裝扮的龐然大物矗立寒潭之湄,擋住了頭頂的陽光。
“我早就叫他出手接住你們,他就是不肯。”青黛長籲短歎,語氣中盈了一懷抱怨。
紫萱抿唇垂眼,輕聲道:“算了,他有他的驕傲。”
即使芳心終不許,她卻仍是懂他的。一如多年以前,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心痛惆悵一般。
他的心,曾經在她的胸腔裏,住了好長一段時間。
長卿麵上掠過一絲不悅,轉瞬即逝。
重樓始終背對,裝作沒有聽見她的話語,隻愛憐地撫摸著懷中一株白裏透紫的小花。那花仿似有靈性,在他的溫柔嗬護下,愈發芬芳沁脾,玲瓏曼姿。
第五味拉起地上萎蔫成一團的向南,敲打著他的額頭:“好了,不要裝死了,沒有人會背你的。這裏個頭最大的那隻都不肯,沒有人敢向你施以援手的。”
重樓又是一聲悶哼,翛然轉頭:“你們,剛才在背後嘈邕些什麼?”
向南被他的眼神射殺了,揚起笑意語焉不詳,好半天才湊出一個完整的句子:“我們說尊上你高大威猛,氣度不凡。”
出手不打笑臉人,應該是千古真理吧。
第五味整理好衣冠,躬身施了一個天揖禮:“久仰魔尊大名,今日一見,甚比傳言,晚生佩服。”
向南在聽到對方名號時驟然張大了口,足以塞下一隻雞蛋:“魔……魔尊?”又麵色忽轉,“聽說你和我爺爺奶奶關係還不錯,我爹小時候還被你逗過呢,那我可以叫你伯爺爺嗎?”
重樓不置可否,麵如冰窖地回轉身。紫萱於後方喚住他,煦聲問:“重樓,香櫞她怎樣了?”
“累了,所以化成了一棵草。”他的語氣始終冰冷。
想不到,香櫞竟有花楹的特技,疲累之時化作植物,可隨身攜帶。
紫萱微微一笑:“既然我已重生,你便不必執著於那座矮墳。隻是,我們尚需見到女媧神卷,求得幾個問題的答案。”末了,她約略頷首,放輕了聲線,“還是要……謝謝你的用心。”
並不是滿含溫柔的句子,重樓卻仿佛得了關懷似的,將香櫞遞給青黛,氣勢昂然地跨上前,伸臂將她環住。
向南捂住雙眸,簡直不敢去看長卿的反應。
果然,不待重樓攬實,長卿已迅速步近,親昵地挽起紫萱的手臂,優雅轉身:“魔尊方才義氣相救,頗費了些精氣,需要好好恢複,我們就不打擾你運功調養了。”
向南頓時在心中大聲咆哮:他隻救了你們倆好不好!莫說我和小味子,連青黛姐也沒有這樣的特別照顧好嗎!
重樓在那婀娜軀體徹底離開指尖之時,反手握住了紫萱的柔荑:“我已經求到了它,送給你,可保你平安。”
紫萱的掌心裏,赫然躺了一隻晶瑩的小石。
“這是……女媧石?”
第五味的猜測被重樓證實:“不錯。雖然我還沒有找到女媧神卷,卻意外地在秘境的太虛池裏發現了它,為了從池底把它撈起,煞費了些苦心。”
長卿隻是拈起那塊晶瑩的物體,還與對方,淡淡地道:“多謝魔尊費心。不過她現在已有女媧傳人的月光石護體。”
如此這般沒有硝煙的戰爭,不動聲色的較量,非蜀山師尊與魔尊莫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