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放開啦……”
盯著她泛紅的臉頰,和染著淡淡緋紅的耳骨,劉俊濤忽然明白了什麼。莞爾一笑,他湊過去貼著她耳朵:“你……是在害羞?”
林曳曉一怔,猛地抬頭,瞪大了眼看他:“誰、誰害羞了?!”
“你啊,”手支著下巴,他輕聲道,“隻要我一靠近你,你就很緊張的樣子,好像我會吃了你一樣,而且在人多的時候,你就特別容易對我的靠近而害羞。”
“但是……”他話鋒一轉,眉眼蘊著絲絲柔情,“我就喜歡這樣的你,有些嬌羞,有些小女人,讓我喜歡到想把你狠狠抱進懷裏,再也不放開!”
“唔!”林曳曉一驚,原本就緋紅的臉上如今是快要滴出血來似的。咬著下嘴唇,欲語還休的嬌嗔模樣就這麼露了出來。
呼吸驀地滯了下,覆蓋在她手背上的手不自覺地用了幾分力,翻過她的手十指交握,默默盯著那兩道閃閃爍爍的目光,不言不語。
“喂……”她哼了聲——能不能不要這麼明目張膽地盯著她看?這讓她隻想快點逃離的!“啊!那個人好像在叫你。”
劉俊濤順著林曳曉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真見到酒保在對他招手。轉過頭,他笑著開口:“你先等我幾分鍾,我去給你準備吃的,一會兒就可以了。”
說完,他站起身,大步往前走,忽然又想到什麼似的轉了回來,在林曳曉錯愕的目光中,托起她小巧的下巴,在她的臉頰上輕輕落下一吻。
“很快的哦。”
“……”
去就去嘛,幹嘛……幹嘛還折回來?還,還……
嘴唇揚起一抹微不可見的弧度,她覺得心底暖融融的,好像有陽光照射進來。
十分鍾後,當熱騰騰的、還冒著煙“茲茲”作響的牛排上來時,林曳曉已經快流出口水來了。雖然這對饑餓的人來說是奢侈了點,但對於肚子餓到不行的人來說早已管不上那些了。拿起幹淨的刀和叉子正要對著那牛肉下手時,眼前突然多了隻白淨修長的手。
半路殺出個程咬金!
抬眸略微不滿地望向來者,林曳曉挑眉,示意他把手拿開。
無視她的怒意,劉俊濤把盛著玉米濃汁的白色瓷碗推到她麵前:“在吃牛肉前先喝點湯暖暖胃,不然的話胃會受不了的,消化不良的話也會很麻煩的哦。”
原來是這樣……林曳曉點頭,看來是她誤會他了。
“好了,先喝這個吧。”
端起碗用湯匙勺了口放進嘴裏,她發現這玉米濃湯竟是出奇的美味,一時間迫得食指大動,也不顧什麼用餐禮儀,以風雲殘卷的速度吃著牛肉。
托著腮看她狼吞虎咽,完全沒有一絲不顧形象的樣子,劉俊濤伸出手,在林曳曉的嘴角上輕輕一擦:“沾到了。”他解釋道,隨即把沾著牛肉汁的拇指放進嘴裏吮。
這個不經意的動作讓一邊的林曳曉看得麵紅耳赤,即便他做得坦蕩蕩,沒有任何的意思,但她卻有種被迷惑的感覺。
哇啊——絕對是她自己胡思亂想的結果!明明人家那麼的單純,她怎麼會想到“迷惑”這兩個字?太糟糕了!
“沒事吧?”見她獨自搖頭又皺眉的樣子,劉俊濤靠過去,“還是說,這個牛肉不合你的口味?”
“不不不,很好吃,非常好吃!”
“哦,這樣……看你搖頭,我還以為不合你口味呢。”
咬著湯匙,林曳曉有口難言——她總不能坦白說因為看他的表情太過於迷惑了才被吸引了心神的吧?不然就太丟人了!
“還餓麼?餓的話我繼續幫你做一點好了,反正廚房裏還有材料,酒保也很好客,說可以讓我們隨時取用。”
“不,不餓了。”
“是嗎?那就好。”
對著他那對清澈無瑕的雙眸,林曳曉忽然覺得不自在起來,別過頭拿起水杯潤了潤喉:“那個……俊濤,你……會不會……”放在膝蓋上的手緊緊揪著衣擺,指骨成了五個白玉小結,衣擺被褶皺得不成樣子,“你會不會覺得……我其實,其實……”
話還沒說完,頸項上便多了一雙臂,坐在對麵的大男生不知何時站到了她身後,彎下腰輕輕摟著她,下巴抵著她頭頂。
“我說過的,不管是什麼樣子的你,我都接受,我都喜歡;你可以依賴我,隨時隨地……今日的事,其實我一點都不覺得你怎麼樣,相反,我……還很高興,”臉上漾著紅暈,摟著她的手臂加重了些力道,讓她可以自然地靠近他懷裏,“因為,那樣讓我覺得,你是有一點在意我的,有一點會為了我而緊張的,所以,我很開心,讓我覺得,我這一趟沒有白來。”
心裏暖烘烘的,林曳曉有種想落淚的衝動——為什麼……為什麼每一次,他所說的話都能刺中她內心的深處?為什麼他能知道在什麼時候說些什麼話?
這個人,真是該死的……
“笨蛋!”淚水滾落眼角,滴在膝蓋上,洇出一朵朵水花。
你……果然是笨蛋嗬,不折不扣的大笨蛋!
月光流轉,淺淺勾勒出另一側的身影,清決曼妙。風起處,發絲飄揚如舞。
海風徐徐吹來,伴著滔滔海聲,拍打著海岸。岸邊停泊著幾艘船,亮起星星點點的火,支搭起的帳篷被風吹得發出低低的嗚嗚聲,火光明滅,估計清冽。
光著腳走在軟綿綿的沙灘上,林曳曉感受著這難得的清靜,將鞋子扔在一邊,抱著雙膝坐下。
轉頭望著同樣坐在她身邊的大男生,恰見他剛好也忽然看過來,他眼底泛起的波紋讓她的心莫名漏跳了一拍。但這一次,她沒有避開,隻睫毛輕輕一晃,若陽光下受驚的蝶。
唇角上揚,輕笑就這麼逸出嘴唇。
愛情真是個不能測度的東西,平日裏在自己看為隻是兩個小孩子膩在一起極為無聊的事,而如今卻發生在她自己的身上,還是那麼的突然,令她措手不及。
之前她還以為,除了傅方毅之後她再也不會接續另一段感情了,所謂世事難料,人算不能天算啊。誰會知道半路會突然出現個不知天高地厚,麵子堪比銅牆鐵壁連子彈都打不進的人;又有誰會知道這個人的溫柔和堅持,讓她一向被冰封起來的心就這麼淪陷了。
“喂,俊濤,你……為什麼會喜歡我?”話才一出口,她便覺得不妥。
這話怎麼聽都感覺像是個才剛經曆愛情的懵懂小女生,而她林曳曉,好歹也是上過沙場的,雖然沒有身經百戰,至少也還不至於到青澀無知的時候。這樣的話從她嘴裏出來,還真是顯得相當的不合宜!
“你想知道?”
劉俊濤瞬也不瞬地注視著那張明麗無雙的臉,那臉上的每一顰,每一笑,每一歡喜悲傷,那臉上的如風張狂,如海不馴,還有那樣第一次見麵時便灑然照落心底的,冬陽般的溫暖。
“……你想知道?”
他再度低低開口,一度緊繃的心弦根根斷裂的聲音響成一片,卻瞬間淡化成了遙遠的背景。那深銘骨血的如畫眉眼越靠越近,近得他可以看清她眉上細細躍動的火光,照進他曾經冰冷空落的心房,暖意如溪,絲絲流淌。
“呃……”林曳曉略微一僵,身體往後仰,“我……不想知道了。”
他那樣的表情,那樣的語調,即便她很想知道,也變得不想知道了。
“要不我給你講講我家裏的事吧,反正你總要知道的。”
林曳曉被囧到了。
什麼叫“總要知道的”?這話怎麼聽怎麼詭異吧?再說了,提家人的事一般都是在兩人定了終身,要過一輩子才會講的吧?
定了終身?要過一輩子?
啊啊啊啊——她在想什麼?為什麼會想到這方麵去?還是說她心裏本來就是想這樣和他走下去?婚姻啊,那便是一生一世了!
心跳得厲害,像是在高中時跑了八百米那樣,就連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
婚姻,那真是她所無法想象的事。
但是……偷瞄了眼躺在沙灘上,雙手交叉枕在腦後的大男生,心底泛起一股莫名的情緒。
也許,與他的話,與自己心愛的人在一起的話……
“我家裏啊……”劉俊濤呼出口氣,躺在沙灘上望著頭頂那一片璀璨的星辰,“家裏有一個哥哥,悟性和天資都算是家裏最出眾的那個,就別人的話來講,他都將是繼承人的不二人選,公司裏三分之一的資財都掌握在他手中。”
“我還有個未過門卻早已賴定自己是我家兒媳的表嫂,三天兩頭地吵著我哥要快點辦理結婚證,就連我那個‘姊’也跟著她一起吵我哥,雖然他老是跟我抱怨對方有多麼的煩人,但看得出,他也是極愛著她的……順帶一提,我那個‘姊’是我的媽,仗著自己的不老容顏,死皮賴臉要我和哥叫她‘姊’。”
“我還有一個妹妹——”
劉俊濤剛開了個頭,嘴卻閉上了。
林曳曉等待許久,看他似乎沒有再開口的意思,於是小心翼翼提醒道:“你妹妹……有什麼不妥麼?”
“沒有什麼不妥,隻是她……不是我的親妹妹罷了。”
不是親妹妹?林曳曉有些淩亂了,本該一向思路清晰講話有條理的人,怎麼今日變得這般難以開口了?這樣的他,還是頭一遭見到,未免有些疑惑,特別是當他講到那個不是親妹妹的妹妹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