潁嘉隻是在開玩笑，但我聽了，全身一顫，背脊直冒冷汗。
完美的東西，便不能長久？
美麗的東西，轉瞬即逝？
就像煙火？
我強迫自己分散注意力，不要胡思亂想。我故意大笑了一聲，說：“越說越玄了，你去寫科幻小說好了。”
潁嘉隻是在胡說八道，他的理論，一定依據也沒有。我心中不斷這樣想，但還是有點放心不下，走到廁所外，給林夕打了個電話。
“翔。”
聽到林夕的聲音，我那忐忑不安的心情，頓時平靜了許多。
我笑了笑。雖然林夕不能看到我的笑，但我知道，她能感受到，就像我聽她說話就能感受到她的心情一樣。
“我到BJ了。你在哪？”
“我在中醫院。”
“啊？在醫院？你怎麼啦？”我緊張地問。
“我有一個朋友病了，我在醫院陪她。”
“原來是這樣，”我鬆了口氣，“小蕾？陳高霞？”
“不是。對啦，明兒我和陳高霞、小蕾去澳門。”
“就你們三個去嗎？”
“華宇也去，他駕車載我們去拱北。”
我點了點頭。拱北一帶挺複雜的，有華宇同行，我總算放心一點。雖然華宇是一頭狼，但他再怎麼好色，也會有分寸，也不會對我的女朋友打主意，而且有小蕾——他的女朋友、林夕的好朋友同行，他也沒機會對林夕做些什麼。
“嗯。”
“你大概什麼時候回來？”林夕問。
“現在說不準，或許下個星期吧。”我停頓了一下，吸了口氣，說道，“林夕，我好想你。”
“嗯，我也是。翔，我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子掛念一個人。謝謝你，讓我知道愛情的美好。”
“你傻瓜呀？怎麼說這種話？”我笑，“好了，先不聊了，我和朋友在咖啡館裏聊天。我晚上再給你打電話。”
“嗯，你要好好照顧自己呀。”
“好的。唔，先掛了。”
“嗯，再見。”
我剛要掛電話，忽然看見一個長得很帥的男人經過，我好奇地望了兩眼，回過神來，卻發現電話還沒掛。
“喂……”我對著手機輕聲說。
“嗯？”林夕的聲音傳來。
“你還沒掛電話？”
“嗯，你先掛吧。”
我笑了笑：“怎麼啦？舍不得我？”
“嗬嗬。咳咳……”林夕輕輕咳嗽了兩聲。
“你怎麼啦？說起來，你的聲音怎麼好像有點變了？你感冒了？”
“沒事兒，可能昨晚睡不好。”
“還叫我好好照顧自己，你才要好好照顧自己呀。”我有點心疼地說，“如果你病了，我什麼都不管了，馬上乘飛機回到你身邊。”
“傻瓜，我沒事，你先辦好你的事情吧。”
她剛說完，電話裏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小姐，病人醒了。”那應該是護士吧。
“嗯，謝謝。”林夕對護士說完，又對我說，“不敗，我先去看我的朋友。”
“好的。”
“再見。”
“嗯。”
我等了幾秒，林夕終於掛了電話。霎時間，林夕的聲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陣冷冷的電流聲。那一刹那，我的心流過一股莫名的失落感。
那是怎樣的一種感覺呢？
似乎一秒前，你最愛、最親密的人還在你身邊，你能聽到她的聲音，感受著她的存在，一秒後，她卻像是忽然消失了，再也找不著了，冷冷的電流聲，讓你覺得世界似乎突然冰冷了，甚至是一片死寂。
極深的失落感，極深的孤獨感，甚至還有絕望的感覺。
回想起來，每次和林夕通電話，最後她都讓我先掛電話。我掛了電話，把手機或話筒一放，就做別的事去了，但等待林夕的，卻是冷冷的電流聲。原來一直以來，林夕都把這份失落感和孤獨感，留給自己承受。
想到這裏，我的鼻子酸了一下，胸口卻熱了起來。
我走到潁嘉跟前，見他望著桌子發呆，一副沒精打采的表情，忽然覺得自己的幸福到了極點。如果說，老天容不得像林夕這樣完美的人，那麼，它也容不得像我這種過著無比幸福生活的人。
晚上潁嘉帶著我和我BJ的朋友們到一家餐館吃飯，飯後潁嘉提議去桑拿，除我以外，大家都讚成。我說，我不去了，我先回酒店休息。潁嘉說，別那麼掃興嘛，我們這麼久沒見了，我想和你多聊聊呢。我想想也是，而且潁嘉和我的朋友們初識，我不去，他們會稍感尷尬，於是點頭說，那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