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來殷俊常常午夜夢醒，睜著兩隻眼睛思念他的好兒子。
之前兒子隻是兒子，不好也不壞，是個中性詞，如今想起球球，必定要加上一個好字。
多好的兒子。
突然意識到自己是個父親，殷俊特意抽了時間去看望他的女兒。
女兒人高馬大的，長得像小版的孟詩雨，痛失哥哥，她變得更加內向更加木訥。
麵對著女兒，殷俊心裏一陣一陣的失望，都說女兒是爸爸的貼心小棉襖，殷俊完全沒有貼心的感覺，簡單敷衍了幾句，他飛去看雙胞胎兒子。
雙胞胎細胳膊細腿的，比同齡孩子瘦小，巴掌大的小方臉深得其母真傳，看看雙胞胎，再看看他們的母親，很容易聯想到他們長大以後的模樣，果然驗證了那句話，爹矬矬一個，娘矬矬一窩。
好兒子死了，剩下一窩歪瓜裂棗的玩意兒。
殷俊難受得直冒酸水，心如死灰的看著韓麗娜的圓肚子，生了也白生，生出來又是一個小哈比。
夜裏殷俊睡不著，在榻上大幅度的輾轉反側。
韓麗娜被他鬧得睡不著。
“操，種不好，以後一個比一個矮，全完了。”他煩躁的抱怨道。
這要擱平時，韓麗娜忍忍就過了。
如今她有孕在身，情緒本來就不穩定，她還沒說什麼呢，殷俊倒是胡咧咧的抱怨上了。
“離婚。”韓麗娜痛苦的說，再這麼下去，她要恨上他。
殷俊這人當朋友很好，當老公隻能是負數。
“離吧。”殷俊從榻上坐起來，爽快的答應。
淩晨四點半，諸葛小茹收到球球發來的語音短信。
“媽——我在外麵——”他懶洋洋的拖長了聲音。
諸葛小茹握緊了手機顫顫巍巍的下床，外麵的天黑壓壓的，借著手機照亮，她走出院子，外麵空無一人。
諸葛小茹不敢回信息，生怕把他嚇沒了，她盡量不發出任何聲音繞到屋後。
後麵是菜地，菜地裏有三座墳，分別葬著她的爺爺奶奶還有球球。
在球球的墳墓前隱隱約約站著一個人影，諸葛小茹哆哆嗦嗦的走向那抹瘦高的身影，他肩上挎著一個黑色背包，身上穿著深藍色的校服，校服外麵套著一件黑色羽絨背心。
果然是球球回來了，諸葛小茹張開雙臂不顧一切的衝向他，一把從後麵抱住他，真的抱到了，不是空氣！
“寶貝對不起媽媽愛你。”害怕他消失不見，諸葛小茹哽咽又急切的說。
殷俊背對她一動不動的杵著，本來隻是惡作劇騙她出來，他以為諸葛小茹一眼就能看穿的惡作劇，她居然沒看出來。
球球那麼瘦，身高隻到他的肩膀，而且發型也不一樣。
“寶貝，能讓媽媽看你一眼嗎？”諸葛小茹小心翼翼的乞求道。
他沒反應。
“不看就不看，你回來就好。”諸葛小茹收緊雙臂緊緊地抱住他。
殷俊不忍心回頭，她又哭又笑，渾身都在發抖，殷俊輕輕拿起她緊扣在他腰上的手，低下頭在她手背和手心上各印下一吻。
兩隻手被他輕輕掰開，他抬腳朝前走。
“球球，你還回來嗎？”諸葛小茹淚眼婆娑的盯著他的背影問。
他停下來，偏頭思考。
諸葛小茹屏住呼吸，不敢打擾他思考。
他頭也不回的抬起手，揮了揮手裏的手機。
諸葛小茹立刻心領神會，“手機聯係。”她壓低聲音隱秘又討好的說。
隻一眨眼的功夫他就消失不見。
諸葛小茹拔腿就追，追到前麵的主幹道上，放眼望去，前麵後麵都是空無一人。
幾秒的時間，沒人能從上千米長的路上瞬間消失不見，隻有靈魂才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