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森福特神神秘秘地答應了馮澤要給他做能力開發的訓練,但一直拖著沒什麼動靜。期間秋季已逝,紛紛揚揚的雪花已經降臨大陸,處於北端的艾緹勒斯王國更是被包裹在一片純淨無暇之中。
即使天氣變得嚴寒,艾緹勒斯的市鎮集市仍然熱鬧非凡,森福特這幾天的表演大受歡迎——也許和天氣變冷的時候艾緹勒斯人每天都會喝上一點酒也有關係——相應的,生意興隆讓森福特忙著搗鼓那些小東西,一方麵要防止女兒和馮澤發現自己的能力,另一方麵又要提防被巡查隊發現真實身份,每天忙的焦頭爛額。
馮澤每天則是鬱悶地靠在車窗旁,看著來來往往的行人和似乎永無止境的飄雪,克勞迪婭沉浸在那些帶著精美彩繪的故事書中,倒也是不再纏著他一同玩耍,反倒是讓他覺得有些落寞。
他每天明示暗示森福特關於力量開發的事情,那家夥則總是一臉疲憊或是無辜地揉揉自己的頭,說一堆沒用的廢話然後悶頭就睡,第二天睜開眼,森福特又帶著肉卷溜得無影無蹤,他一度懷疑森福特是不是給自己的晚餐裏加了點什麼,否則他怎麼會每天睡得昏昏沉沉,幾乎直至第二天正午才醒?
森福特倒也是清楚這小孩的打算,畢竟眼巴巴地看著自己,但他可不打算在城鎮裏動用任何一丁點魔力,所以決定現在能賺多少賺多少,再帶著足夠的物資到深山老林裏去度過這個寒冬,順便開發這個寓言詩中的“回歸之人”的力量。馮澤不知道,其實森福特對馮澤潛力的期待比馮澤自己還要高的多——這是他全部的籌碼,他不能押錯。
終於,森福特掂量著自己沉甸甸的錢袋,在一次大掃購後,帶著兩個小鬼頭前往王國西境的鏡之森。
鏡之森,也可以被稱為幻影之森或是顛倒之森,樹木並不高大,但都很奇特,比如夜晚可以發出各色熒光的光枝,或是生長在水底的那些逆向生長的藍色樹木。最有名的則是那一大片立於淺水湖麵上的樹林,終年被灰白色的霧氣籠罩,樹木亦是接近於水色那般的半透明狀態,姿態延展極美,一如流淌開的水霧在空氣之中,幻化出斑斕的光影。而晶瑩的樹枝上的葉片則是平滑如鏡,像是真正的玻璃製成,自然形成的形狀使各色事物的身影映在其中都如同墜入了迷幻之境。
這裏也與外麵的隆冬深深隔絕,森林外的魔法結界由百年前的九位強大魔法師共同布下,為的就是保護這自然的奇景。雖說裏麵景色夢幻,也沒有什麼凶惡猛獸,但那些奇詭的光影足以讓任何一個老道的獵手失去方向,有去無回,那不見天日的濃霧,鏡中折射出瑰麗而扭曲的幻影,也加速著迷失者的崩潰。
極致美麗,又極度危險——這就是鏡之森的真實一麵。
森福特知曉在此無論使用怎樣的魔法,也難以被探知,就算探知到自己在此,追兵也不會冒著這樣的風險貿然進入鏡之森。他也不擔心自己和兩個孩子在鏡之森中的安危,實際上,他或許是世間罕有的幾個不會在此迷路的人了——歸功於他的血液中流淌著古老的魔力,來自於那守護鏡之森的魔法陣的締造者之一,當初威震大陸的那九位魔法師的後裔已經相當稀少了,這些古老的魔法家族或是因為沒有保持聯姻而使得古老血脈的稀釋以致衰微,又或是遭受迫害家族盡滅。
森福特的家族一直保持著純淨的血統,代價卻是愈發稀疏的後代,直至此代,自己和克勞迪婭已經是家族的最後血脈,亦是,背負著沉重命運的最後一代……
他們的馬車疾馳著駛入森林,在越過結界後氣溫瞬間上升,讓車內的兩個孩子都忍不住驚呼起來。馮澤和克勞迪婭脫掉厚厚的棉絨大衣,看著鏡之森中瑰麗的景色,都驚訝不已,現在正是夜晚,林中飛舞著的種子如同螢火飄蕩,帶著水波一般的光彩在夜晚的空氣中蕩出一圈圈的光影,散落下的光點猶如碎雪飄落。
“好漂亮!”克勞迪婭拎著小裙子追逐著那些隨風飄蕩的種子,溫柔的熒光映在她的臉龐上,那雙純淨的眼中也折映著璀璨的萬千光點,像是沒入那藍色汪洋中的星空倒影。
馮澤默默地看著克勞迪婭跳躍著的時候,同樣躍動著的金色發卷,還有那可愛身影背後令人屏息的奇景,他在感慨這個世界的自然偉力,同時也在想念,原來世界或許也有這樣驚人的美景,但自己,大概是再也沒有看到的機會了。
“好了,馮。”同樣注視著克勞迪婭的自然還有森福特,他看到克勞迪婭帶著肉卷已經走遠了一段距離,便嚴肅地看向馮澤,說道,“我知道這裏很美,但留給我們的時間可不多,如果你想盡快成為賞金獵人的話,要做的事情還多著呢。”
“明白,森福特叔叔。”馮澤將自己內心的驚讚收了回來,他縱然是沉醉其間的,但他更清楚,自己對力量的渴求勝過任何極致的美景。
“很好。”森福特看著馮澤認真的神情,認可地點點頭,“那麼,我們現在開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