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小苗的房間還亮著燈,付菁蕪敲了下門,沒有回應,她隻得推門走進去。
原以為會看見古小苗倒在床上痛哭,沒想到她隻是握著受傷的手,靜靜坐著,雙眉顰蹙,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小苗,你……”
今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太多了,穆子非、計程車、古小苗的反常、還有陶至涼,一樁樁一件件,付菁蕪竟不知該從何問起。
“坐。”古小苗淡淡地掃了她一眼,示意她坐在床邊。
付菁蕪默默坐了下來。
古小苗想了很久才艱難開口:“在我十歲那年,我爸出事了。”手掌上剛包紮好的傷口,讓她終於相信,之前經曆的那一切不是夢,而是真實發生的。
“我知道,你以前跟我說過。”付菁蕪安慰地拍拍她的手,輕歎著。
當初付菁蕪會與古小苗成為朋友,就是被她開朗的性格、認真生活的態度所吸引著。四年多親密無間的相處,她們互相了解彼此的生活,也分享對方的喜怒哀樂。
古小苗輕笑著,雙眼已蒙上一層濃霧,凝結成水珠,如斷了線的珍珠般溢出眼眶:“他是我害死的!”
“啊?”付菁蕪沒想到這其中還有隱情,一時之間竟不知說什麼才好。
“如果我會遊泳,如果我沒有往水麵上看,如果我沒有把看到的告訴他,他是不會死的……”那段被她刻意遺忘的往事,一直埋藏在某一處深深的角落裏,就這麼毫無征兆地被人剜了出來,血淋淋地展現在她眼前。
她記得,出事那天的天氣很好,陽光很強烈,她和爸爸去釣魚,經過一個大水庫時,她鬼使神差的往水麵上望去,結果看見水麵上有條白色大蛇在遊泳。好奇的她把這事告訴了爸爸,沒想到爸爸卻說那是一個人,一個溺水的人,當場決定停車救人。
她跟在後麵跑到水庫邊,隻來得及看見爸爸矯健的身影在水中劃出一道美麗的水花。那是爸爸留給她的最後一道身影,刺眼的鮮明。
原本後麵的那部分她已經忘記了,但今天晚上那突如其來的場麵刺激太大,使得那塵封的記憶衝破封鎖,重新浮現在她的腦海中。
當爸爸到達那人溺水的地方後,馬上被那條白色的大蛇纏住了。他奮力掙紮著,在水麵上忽上忽下,卻總也無法擺脫那條蛇。她看見了,她都看見了,她想要去救他的,可惜她不會遊泳,反而在焦急中失足滑進了水裏。
迷迷糊糊中,她感覺自己是被一個不知名的大哥哥救起來的,但爸爸卻從水麵上消失,再也回不來了。
她自責,她難過,她固執地認為爸爸是被自己間接害死的,再加上那條大白蛇所留下的陰影,被救起之後立即發起了高燒。燒退後,她把其餘的一切都忘記了,隻留下爸爸在水中劃過的身影……
在回憶的過程中,古小苗一直顯得很平靜,要不是她雙目含淚,付菁蕪還以為她說的不過是一件毫不相關的事。但付菁蕪知道,越是深刻的傷痛,越容易麻木,因為草草隱藏遮掩的後果,是那裏其實早已經化膿腐爛了。
可如果不把腐肉挖出來,那個地方永遠也好不了。
古小苗極度膽小,怕水、怕蛇到誇張的地步,現在也不難理解了,她不是單純的因為怕死,而是出自於對那段往事最深層的恐懼。
付菁蕪不由得想到了陶至涼和秦風。
秦風對古小苗有意,她看得出來。但古小苗怕蛇,甚至有可能恨蛇,秦風若想得到古小苗的心,隻怕難度很大。
至於陶至涼,他倒是看得清這一切,現在擁有了這具身體,古小苗應該不會太排斥他吧。
至於誰會成功,敬請期待吧。
“都過去了,別想了。”無關痛癢的安慰,總比什麼都不說好一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