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十二章 向主流社會發動攻擊(1 / 1)

張英大姐萬分無奈地,暫且忘記了弟弟張頂娃的死。

人,隻要是還活在世間,就必須一直得向前去走,不能夠永遠地沉溺於悲痛之中,而不管這種悲痛,對生命的打擊有多麼的巨大。

她必須得讓自己先忙碌起來。忙碌,對張英有三項好處——第一、有助於忘記或者暫時地忘記,喪失了弟弟,這個自己人世間唯一親人的即強烈悲痛;第二、有助於去報答人家司馬文騫,那個如師長般、父兄般,仁義慈善的老板,去破格收錄她的恩情;第三、有助於及早地開始,在鵬海這個她從未見識過的,現代化商業都市、在至誠家政服務公司,這個她從未接觸過的新型企業、在家庭服務員業前培訓部副主任,這個她從未從事過的全新工作崗位上,去開始她從來經曆過的,與以往擔任鄉村民辦小學教師時的,那種簡單、貧窮而又安詳的生活,完全截然不同的一種全新生活方式。

張英多年之前曾經結過一次婚,丈夫是自己那個鄉裏的一名無足輕重的小小幹部。由於結婚後三年她張英沒有生育,並且被本縣醫院婦產科主任醫師診斷為先天性輸卵管阻滯而不能夠去生育,便被當著小小鄉幹部的丈夫悄悄地給離掉了。

單純、善良、自卑、無欲無求、無怨無恨的樸素心態,構成了張英的全部性格特征。司馬文騫董事長在她還沒有正式上班之前,就預支給了她的首月工資一千六百元錢,令她感覺到的並不是驚喜,而是恐慌,那可是她擔任鄉村民辦小學教師每月酬金的五倍呀!這難道還不夠讓她張英的心裏麵嘭嘭亂跳、惶恐不安嗎?我,一個連孩子都生不出來、被男人給離掉了的農村婦女,有何德何能,一個月去拿人家那麼多的錢哪?老天爺連一個親人,都不肯給我留下來,這麼多的錢,作讓我往哪去花呀?

更是使她張英大姐惶恐不安的是,董事長司馬文騫這樣的人物,居然也如此平易近人地,呼叫她為“張老師”!對於“張老師”這一項稱謂,她張英倒也是十分熟悉的。可,那是出自於鄉村裏農民娃娃的小口之中呀!對於人家司馬文騫這樣的,就跟從電視機裏邊走出來的人物似的大儒大商,她張英哪能擔得起那“老師”二字呀!

除了按照人家吩咐的好好去幹,張英完全是不知所措。根據總經理柯玉惜小姐所下達的指令,她在送弟弟張頂娃的骨灰回到家鄉,偷偷地去埋的同時,挑選了十幾個十八、九歲,她曾經教過的女孩子。一聽說張老師當上了鵬海市大公司裏麵的大主任,還要帶著自己到鵬海市的大公司裏,去掙大錢,苦孩子們一下子全部都樂得是暈頭轉向。可是一想到自己的弟弟張頂娃,在鵬海市不過是混了一個殺人犯罪、被依法槍斃,張英的心裏卻不免一陣一陣地酸楚——哎!這人哪!都是一心一意地想要往高處去走!而那所謂的高處,真的是我們這些鄉裏人,能夠走得通的嗎?

“歡迎你們加入我們這個企業!你們所將要開始去從事的工作,絕非是一般意義上的‘保姆’,而是‘家庭服務員’!你們所服務的對象,大多數都是受到過高等教育,從事政府公務、企業管理、科學技術、文化藝術等等,那些重要工作的社會主流人士。這些人士的時間,往往要比金錢更加重要,而你們通過自己的艱辛,所取而代之的他們的家務勞動,則會使得他們,可以擁有更多的寶貴時間,並且,將他們用金錢所質換出來的寶貴時間和寶貴精力,投放在那些你們所不能取而代之的複雜性勞動中,從而,最大化地發揮出了他們作為社會精英、作為人才,所單獨具有的使用價值,為社會去創造出更大更多的物質財富和精神財富!所以,從根本意義上說,你們,也是社會物質財富和社會精神財富的創造者,因而,在人格地位上,你們同你們所服務的工作對象,則是完全平等的!”司馬文騫西裝革履,器宇軒昂地,站在一群鄉下窮苦孩子們從未見過的那塊白板麵前,說著她們一生之中聞所未聞的理論,他鼻骨之上架著的那副名貴的鈦白金眼鏡,使得本來就令人肅然起敬的他,更加披上了一層今人眩目的神祕感。未來的家庭服務員們,如同在聽天書一樣,癡癡地聽著。而身為員工業前培訓部副主任的“張老師”,則一陣一陣地感到不寒而栗——他說的這些個話,我連一句也說不出來!

“為了能夠去做好,你們將要去做的重要工作,你們必須要在最短的時間、以最快的速度、用最高的效率,去全麵地了解,那些主流社會人士的生活習慣、生活方式、思維方法和價值觀念。因為,你們的工作,將絕對不局限於僅僅去為他們洗滌衣物、燒煮飯菜、清理居室、打掃衛生!你們,還需要去同他們和他們的家人、親友、同事、客人,進行全方位的交流與溝通!並且,以他們所樂於接受的方式,對他們的精神生活去進行關懷!因此,你們目前所麵臨的一項極大的任務是,全方位地!”司馬文騫口若懸河。

完全沒有見過任何世麵的農村女娃娃兒們,呆若木雞地支起耳朵,傻傻地傾聽著。

而員工業前培訓部的張副主任則隻能是絞盡腦汁,苦思冥想著,如何地去率領她以前和現在的學生們,向主流社會發起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