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算走過去,可是楊逸還是死死地攥著我的手。
我正要開口,他卻忽然拉著我走到前麵,笑著對小雪說:“讓我們倆先拍一張吧!”
小雪和小初樂得合不攏嘴,趕忙退後,我卻站在原地尷尬得臉頰緋紅。
不知道擺什麼姿勢,我對於楊逸的建議各種不配合。
就在我害羞地轉過頭想要逃走的那一刻,攝影師居然神奇地按下了快門,於是那個畫麵就是我掉頭含羞要走,楊逸站在身後拉著我的手,臉上是詭異的微笑。
“哎呀,不行不行,剛剛那個不算,那都什麼姿勢啊!”我無奈地對著照相機後麵已經大笑不止的四個人喊著。
“未央,挺好的,真的,這就是這麼多年來你們倆真實狀態的寫照啊!”小雪笑得假睫毛都在顫動。
“重來重來!”我對著攝影師喊著。
於是這次我倆乖乖地並排站好,像小學時候站隊列一樣,等著攝影師喊:“1,2,3!”
可是按下快門的前一刹,楊逸忽然轉過臉,結結實實地吻在了我的臉頰。
我用震驚的、難以置信的眼神瞪著楊逸,全場人都已經笑翻。
“未央,這是我們倆今後幾十年真實狀態的寫照!”楊逸微笑著在我耳邊說。
今後幾十年的寫照……
65.
婚禮那天熱鬧非凡,我也終於有機會見到了許多好久不見的同學。雖然說是好久不見,其實在我心裏對這些人完全沒有絲毫的陌生感,隻因為就在不到一個月之前,我還和十年前的他們整日待在一起。
於是這種時空突變的形象交織在一起,讓我的大腦有些應接不暇。
喬苒一身筆挺的西裝,細節之處盡顯著中規中矩的老實,臉上依然神采奕奕,比起十年前的他更多了幾分激昂與英氣。見到我大步走來,他露出喜出望外的笑容。
“夏未央,好久不見你,過得好嗎?聽說前陣子你出了意外,現在身體恢複了嗎?”他的語氣依舊是那種高中時朗讀課文的腔調。
“喬苒你好,真是好久不見。我已經全好了。”我用淡淡的微笑回答。
“能再見到你真好,真羨慕你和楊逸能一直這麼好,看樣子過些日子我就得來喝你們倆的喜酒了吧?”他看了一眼不遠處的楊逸。
這樣的客套,我真的不想理會。
但畢竟這麼久沒見,我還是勉強地笑笑說:“到時候一定通知你。”
說完了我自己都覺得雞皮疙瘩往下掉,我怎麼就這麼大方地供認不諱了呢?明明自己心裏都不確定的事情。
喬苒聽到這話,臉上忽然閃過一絲落寞,但隨即變成了真誠的笑容。
“嗬嗬,真好,你找對了你的幸福,我為你開心!”他說。
這句話的味道告訴我這不是他的客套,而是他發自內心的祝福,因為我嗅到了淡淡的苦澀。
於是想起了那一日郊遊時,他走了幾步路又轉身對我大喊的那句“夏未央,你一定要幸福啊!”
一陣感動爬上心頭,我感激地看著他:“謝謝你,喬苒,看到你也找到了你的幸福,我也為你開心。”
“嗯,現在忽然覺得當年你的預言都好準啊!哈哈,我妻子已經懷孕了,我很快就要當爸爸了!謝謝你,夏未央,我現在很幸福。”喬苒難掩興奮地說。
我笑了,這本來就不是預言,這是曆史的必然。
剛別過喬苒,一轉身就見到宋齊走了過來。
“好久不見啊,海歸大博士!”他挑著花腔說。
我看著此刻的宋齊,心裏隻想到四個字來形容他:油頭粉麵。和喬苒的正派扮相截然不同,宋齊的樣子極其時髦,一件緊身的西裝一看就知道是某知名大牌的高級貨,鋥亮的皮鞋,劉海是整齊的偏分,身上還帶著一股某高級男士香水的味道,熏得我頭暈。
“宋大班長,好久不見。”我笑著說。
宋齊站在我麵前仔細地打量了我一番,然後說道:“你的樣子都沒怎麼變啊,果然是活在真空世界的人。”
我心裏暗道,分明是你變得太妖。
可我嘴上還是笑著說:“是嗎?我覺得我也變不了多少,倒是大家的變化都很大。”
“說得也是。其實你這樣挺好的,永遠都長不大的感覺,我很羨慕。”宋齊笑了一聲之後,淡淡地說。
看到他這種看似縹緲又少有的認真神情,我有點相信他剛剛那句是真心話了。
“謝謝,那我就厚著臉皮把你的話當誇獎收著了。”我說。
“看樣子你的心情還不錯。程老師走了,就這麼跟了楊逸甘心嗎?”他忽然低聲問,眼睛裏露出犀利的光。
我的心裏猛地一顫,怎麼當所有人都已經認為我和楊逸是兩情相悅的時候,這家夥卻能這麼輕易地就一眼看穿我的猶豫呢?
宋齊看到了我震驚的表情,露出了狡猾又得意的笑,然後從身上掏出一張名片遞給我。
“如果覺得迷茫了想找個人聊聊,可以打這個電話,我隨叫隨到。”他湊到我耳邊說。
這話隨著他口中的熱氣吹進我的耳朵的時候,我整個人都毛骨悚然了,我尷尬地拿著名片,心裏罵著,就算挖個地洞說話我也不會找你啊!
“未央,怎麼了,不舒服嗎?”楊逸忽然走了過來,手臂自然地攬在了我的腰間。
我看了楊逸一眼,知道他這明顯是在一旁注意我們很久了,發現有情況才走過來的。
於是我將手上的名片塞給楊逸:“楊逸,這是宋齊的名片,幫我放你口袋裏,我沒拿包。”
楊逸笑了一下接過名片塞進西裝口袋,對宋齊說:“宋班,你的聯絡方式我有的,我告訴未央就行了,還特意給什麼名片啊。”
宋齊笑著,無奈地搖搖頭:“行,祝你們倆也白頭到老,哈哈!”說完便訕訕地走了。
我站在原地,心裏依舊驚魂未定。
“累了嗎?我帶你進裏麵坐會兒吧。”楊逸牽起我的手,眼神裏是滿滿的溫柔。
忽然覺得楊逸的手好溫暖,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的手不再冰冷了?
“我沒事啊,今天我是伴娘,怎麼能偷懶呢!”我笑著說。
“那就乖乖地跟在我這個伴郎身邊,不要走丟了。我可不想看著你傻乎乎地再被別的男人調戲!”楊逸也把臉湊到我耳邊說。
我笑了,心裏竟然泛起一絲小小的幸福感,但嘴上還是很倔強地哼了一句:“要你管!”
明明已經二十七的大人了,還像個小孩子一樣,宋齊剛剛說得其實沒有錯。
“哎呀呀,人家新郎新娘在台前秀恩愛,你們伴郎伴娘在下麵也不甘示弱啊!”蘇漓的公鴨嗓大老遠地從人群裏飄來。
我和楊逸轉過臉,都是笑嗬嗬地看著蘇漓走過來。
“夏姐姐,你可算是醒過來了。我六月份去看你的時候都嚇死了,真是替我楊兄弟捏了一把冷汗啊!”蘇漓咋咋呼呼地說。
“你來看過我?謝謝。”我感激地說。
“唉,當時你睡得挺香,可把楊逸折騰慘了,我特擔心他就為了你這一輩子守活寡啊!”蘇漓繼續說。
我笑了,察覺到身邊的楊逸表情怪異,說不出到底是高興還是惱火,難道是害羞了?
“蘇大文豪,男人也可以守寡啊?”我笑著問。
“嗨,這都現代社會了,他為了你一輩子不沾女色,你又不醒過來,這不是守活寡是什麼?”蘇漓滿不在乎地說。
我笑得更無奈了,看著楊逸說:“蘇漓這小子什麼時候和你關係這麼好了?居然這麼幫你說好話。”
楊逸露出無辜的表情說:“他說的都是實情啊,都是公道話。”
他這樣的厚臉皮,倒惹得我有些害羞了,於是我無奈地說:“反正你有理了,就裝你的可憐吧!”
誰知楊逸忽然把臉貼在我的耳邊,小聲地耳語道:“要想我不裝可憐,就別再讓我守活寡了。”
一句話讓我的臉紅到了脖子根,我火大地用手指狠狠地摳了一下楊逸的掌心。
“跟蘇漓學得也不正經了!”我瞪了他一眼。
“哎哎哎,你們倆當著我的麵打情罵俏的也就算了,怎麼還帶著損我的啊!”蘇漓在一旁笑嗬嗬地說。
蘇漓的話音一落,我們三人都大笑起來。
“我現在可是人民教師啊,為人師表懂不懂?別還跟以前一樣有事沒事地就損我,這場裏還有我的學生呢!”蘇漓笑著說。
“啊?你少來,小雪的婚禮關你學生什麼事啊?”我說。
“還真就有,而且這學生你們都認識,程老師的女兒,程笑笑啊。她就在我們高中,也就是程老師工作的學校,馬上開學念高三了。”蘇漓說。
我的腦子裏轟的一下,全身不禁一顫。身旁的楊逸察覺到我的變化,抓住我的手握得更緊了。
“你說,笑笑是你的學生,你和程楓在同一所高中工作?”我用難以置信的語氣問。
“啊,對啊。唉,笑笑這孩子真不容易,現在沒了父親又要上高三,我都替她擔心。可這孩子特懂事,真堅強。”蘇漓歎著氣,眼神裏露出了長輩的疼惜。
“唉,那孩子在那兒呢。程笑笑,過來過來,來看看你未央姐姐!”蘇漓揮著手衝笑笑喊著。
笑笑走過來,一身白色的棉布連衣裙,清秀而脫俗,看到我們,眼神略帶笑意。
“蘇漓哥哥,未央姐姐,楊逸哥哥,你們都在這兒啊。”程笑笑輕聲說。
我一直都覺得這孩子不是一般的成熟。我依稀記得在程楓的葬禮上她給我那封信時候的冷淡神情,同樣是十七歲,此刻的笑笑比起當年的我,背負的實在多太多了。
“笑笑,好久不見,你過得好嗎?”我關心地問。
“謝謝未央姐姐的關心,我挺好的。”笑笑淡淡地回答。
這樣的言語從一個十七歲的小孩口中說出來,好似一陣冷風而過,不留痕跡。
我語塞,不知道接下來還能說什麼。
從什麼時候開始,笑笑跟我變得這麼生疏了呢?明明在大學的時候,我還給她補習英語,她還很黏著我像個跟屁蟲似的。後來我出國,她也經常三五不時地給我發發郵件傾訴少女心事。我一直都覺得我和笑笑是好朋友,可是現在,這是怎麼了?
笑笑看到我無話,便把臉轉向了蘇漓:“蘇漓哥哥,你答應陪我打籃球,到現在還沒兌現呢!”
這一句話說得倒是飽含了少女的嬌羞,我心裏一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