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純從思想體係這個角度出發,曆史上大凡一個有頭有臉的人物,總歸是要有一個完整的架構提供給後人,以供後人居高臨下地批而判之。但老奸巨猾的孔子顯然早料到這一點,所以他老人家堅定不移地述而不著,導致了後人無法在他那龐大精深的思想迷宮之前賣弄聰明,這一點讓許多批評者備感憤怒。
如果我們一定要對孔子說句什麼,那就是:這是一位最大程度接近於智慧終極的智者,這種對智慧的接近不是空洞的理論,也不是毫無憑據的自以為是,而是他能夠征服他那個特定時代的優秀年輕人,讓他們心悅誠服地彙聚於他的門下,最終構成了一股不可小視的龐大政治勢力。
細數孔門弟子,好勇鬥狠的子路,家財豪富的子貢,溫潤如玉的南宮適,聞一知十的顏回,既能夠縱橫疆場又深悟財政法則的冉求,相貌醜陋卻最終光大孔子門楣的澹台滅明--甚至連被孔子罵為朽木不可雕也的宰予,也擁有著無可爭議的辯才,因為問及孔子農耕而被孔子罵為小人的樊遲,他既是戰場上的猛將,又是農業方麵的專家。簡單說,孔子門下隨便拿出一個人來,無論是在當時,還是在曆史上,都有著非同小可的影響力。
比如說我們已經提到過的,公元前484年,孔子隻為了保護魯國不受侵犯,派遣得意弟子子貢出馬,結果掀起滿天風雲,最終是保存了魯國,削弱了齊國,滅亡了吳國,強大了越國。這種在國際戰場上呼風喚雨的本事,足證孔子及弟子所形成的力量,在當時是多麼駭人。
孔子的力量,源自他的思想。天不生仲尼,萬古如長夜--這話或許稍嫌誇張,但平心而論,數千年曆史長河之中,很難找到在思想智慧方麵能與孔子匹敵的人。後世的學者之所以抱怨孔子沒有提供一個成型的模子給大家批判,隻是因為孔子已經超越了這個無聊的境界。
事實上,孔子是用他一生的坎坷經曆,向後世人印證了思想與智慧的價值。要知道,孔子所生活的春秋時代,是一個全無規則可言、強者為王弱肉強食的時代--孔子在宋國的先祖孔父嘉,就是因為被華父督覬覦妻子的美色,從而遭到滅門之禍,甚至連宋國國君都因此而喪命--孔子就是在這樣一個殘酷的時代,手拿竹簡書向諸侯們的暴力發起挑戰。而最終,那些顯赫一時的諸侯君王俱已隨風而去,千秋萬載,留下來的唯有孔子的不滅之名。
思想與智慧,比暴力更持久,更深入人心。實際上,孔子終其一生都在實踐著這個道理,曾有段時間,孔子周遊列國被譏為喪家犬,大家認為孔子的主張是行不通的。但曆史的真相是,孔子之所以不肯回歸故國,那是因為他要求魯國的權貴們,必須要在思想與智慧麵前低頭--就是在他麵前低頭。最終,魯國意識到他的價值,"持厚幣以迎",當時的魯國國君魯哀公就尊孔子為父。
讓權力管你叫爹--孔子是個頑皮的怪老頭,他興致勃勃地拿自己的人生來搞笑,如果你把他的人生看得太過於沉重,這就辜負了孔子的教導。
紫氣東來,老子就是這麼拽
公元前484年,也就是伍子胥被吳王夫差以謀反之名逼迫自殺的那一年,一個老人騎著青牛西行到了秦國的大散關。守關的關令叫尹喜,他認出了這個老人,就叫道:老聃先生,早晨我見到有紫氣東來,就知道有智者要路過這裏。早聽說你老人家要避世隱居,可否在離開之前,留下幾句話給我們?
於是,那位叫老聃的老人,就在大散關執筆寫了篇五千字的短文,名字叫《道德經》,然後老人擲筆出關,不知所蹤。
這就是老子及其《道德經》的由來。
《道德經》這部書,說的到底是什麼?書名就已經全都告訴了我們。
道德經的"道"字,大致可以說是規律的意思,"德"字大致可以說是運行或表現的意思,"經"字可以解釋為原理或法則。那麼《道德經》的意思就是:規律運行的法則,或是規律表現的法則,或是規律運行的原理--無論什麼規律,都是遵循這些法則或原理運行的。
有學者指控,說老子的道學思想找不到個體係,還有人以《道德經》來推斷老子的思想,認為老子的思想是對強梁世界的一種消極反應,這種推斷都不挨邊。老子隻是說出宇宙自然與社會共有的規律而已,規律就在這裏,是客觀存在的,不管你是什麼思想,不管你願不願意承認,都無改規律本身之分毫。
那麼,這種永恒不變的規律,是什麼呢?當老子在周王室擔任藏室吏--這個職位類同於周王室的機要資料管理員,說是圖書室管理員也不為錯--時孔子曾經到洛陽,去向他詢問有關周禮的細節問題。當時老子對孔子說道:你說的那些人,骨頭都已經爛掉了,隻留下竹簡上那些難以辨認的字符。求道之士若是遇到舒展胸臆的大好時機,那就求仁得仁。反之,如果時局不理想,沒有這種機會,也沒必要刻意勉強。我認為,價值昂貴的珠寶,一定要藏於無人知曉的地方,真正有才能的人,不可以表現得太過於精明。戒除你的驕傲,化解你的欲望,此二者於你而言,全然無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