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不想天真無邪的長大(1 / 3)

誰不想天真無邪的長大

文/愛麗絲

1.

2005年逛網絡論壇,我忽然看到這樣一個提問帖:被最愛的人傷害,是種怎樣的感受?

我輕描淡寫地寫了這樣一句話像鎧甲忽然長滿了倒刺。

那一年,是我離開你的第三年。

我換了工作,升職加薪,前途大好。

我有了新的男朋友,對方家世良好,忠厚老實,甚至沒談過戀愛,像一張嶄新的白紙忽然出現在我麵前,任我上去畫點黑的,或者紅的。

與你的跋扈乖張不同,他很溫順,幾乎對我言聽計從。我說我想有個家,他便說好,然後帶我去他家。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的高檔公寓,我抱著熱茶,心緒寧靜,隔著大落地窗從三十多層望下去,周邊的建築安靜得仿佛一場虛無夢境。

我想,我終於做到了,像鴕鳥藏起頭顱,一點點藏起那些汙穢的、不堪的、無法忘懷的過往,再一點點洗盡那些恥辱的、肮髒的、再也不想提起的歲月痕跡,像從來沒有遭受過任何挫折和苦難那樣,寧靜地重新麵對生活,然後微笑。

2.

逃離那個家,是十四歲時的我,最大的願望。

但實際上,當時的我,已經不算有家了。

經過長達多年的爭吵拉鋸,父母終於在我上初三那年,離婚了。

接著,他們很快又有了各自的新家庭。

他們說:你不要擔心,一切都沒有變,我們還是愛你的,隻是一份愛,變成了兩份愛。

可我怎麼也忘不了那年除夕,姥姥讓我去媽媽家吃團年飯,我打電話過去,媽媽說他們一大家子聚會,那種場合不方便帶我去。

我打電話給爸爸,他也用同樣的理由拒絕了。

隻是一頓飯而已不是嗎?吃不吃又有什麼關係呢?我這樣自我安慰。

可是沒有人知道,那天晚上,為了不讓姥姥擔心,我一個人在大街上遊蕩。處處都是爆竹轟鳴聲,戶戶都合家團圓,我卻在街頭哭得像個傻子:你們都說愛我,可沒有一個人要我。

而這種仿佛失去至親般的痛,我十四歲那年,父母讓我體會了一次,而二十四歲那年,你又讓我體會了一次。

也是在那一天,我認識了你。

你家在路邊開了一家三層樓高的大超市,在當時那個年代,算是挺富裕的家庭了。大年三十你們還是照常營業,隻是在一樓收銀台旁邊的空地上,你們一家人其樂融融,圍著一個大圓桌在一起吃飯。

我不知怎麼的,逛著逛著,就站在收銀台旁盯著你們發起了呆。我發誓,我不是因為看到大雞腿就走不動路了。

我的淚痕還掛在臉上,你站起來大大咧咧地走向我,遞給我一隻大雞腿:“大過年的哭什麼哭,要不要吃隻大雞腿?”

然後,你就粗魯地把整隻大雞腿直接塞進了我還被鼻涕泡著的嘴裏。可是你長得真好看呀!你和我差不多的身量,眼角眉梢卻有著比一個姑娘還要秀美的精致清麗,隻有那一挑眉時顯現出的桀驁,又讓人晃過神來:哦,這原來是個跩跩的男孩子啊!

所以,就算過了這麼多年,我仍然無法忘記第一眼見到你時的感受你像一束暖光,和你手上的大雞腿一起,忽然就照亮了那個寒夜孤苦伶仃的我。

而那頓年夜飯,我是在你家吃的。這是那麼多年前的記憶了啊!很多細枝末節我已經忘記了,我隻記得我牢牢地記住了你的名字方旭。你告訴我,你的名字出自《太玄?從》的“方出旭旭”,比喻男孩像早晨剛出來的太陽一樣。

3.

而我們再次相逢時,我已經十八歲了。

我上了大學,學會了簡單的化妝。我竭力忘掉家庭的陰霾,也能看似輕鬆地給人展示出一種美好的朝氣少女的狀態了。

我們是在回家的火車上相遇的。你們一行三個男生鬧哄哄地上了火車就要玩牌,我正好坐在你的身邊。你玩了兩局輸了錢,不想玩了,便自來熟地扯扯我,笑嘻嘻地問我要不要代替你玩。你喊我“美女,玩不”時,我便知道,你已經不記得我了。

可我是記得你的,所以在你上火車的那一刻,當我看到你鴨舌帽下好看的下巴、玩世不恭的嘴角時,我的心就開始怦怦跳個不停了。但我畢竟又是一個矜持的女孩子,於是我裝作什麼事也沒有發生似的,一臉平靜地坐在你身邊。但因為緊張,我不敢和你說一句話,隻是自顧自地看著書。

所以,你叫我的那刻我是惶恐的,最重要的是,我不會玩牌。你聽了,笑我笨,歪著嘴角痞痞地說:“要不我教你?贏了算我的,輸了算你的。”

我自然是答應了,但你教我的結果是,我至今也沒有學會玩那個叫“跑得快”的牌。我沉浸在你和我說話了這件事情中,傻傻地跟著你的節奏,你說什麼就是什麼,你說出哪張就出哪張。我隻會跟在你後麵說好,實際上,你講的怎麼個玩牌法我一句也沒聽進去。

幸運的是,幾個小時過去,我們居然贏了。你很開心,說這全靠我是新手牌運旺,下火車之前還和我互留了電話號碼。

就這樣,時隔多年,我們倆像兩個陌生人那樣邂逅了。

後來我才知道,原來你就在我學校旁邊的那所三流大專院校讀書。而我呢,在與你一牆之隔的211重點高校讀最強的商務英語專業。

我沒想到你會追我,套路很老,送花、在天台上擺心形蠟燭、請我吃西餐。我滿心歡喜,又滿心惶恐,因為,我當時其實已經有相處一年的男朋友了。

他叫陸希,高中時就是我的同桌,後來又跟我考上了同一所大學。因為同為老鄉異地求學,自然就比別的同學多了一些來往和照應,慢慢地兩個人就走在了一起。

最關鍵的是,陸希對我很好。他家並不富裕,但他還要擠出生活費給我買各種小禮物,請我吃飯,帶我出去玩,甚至連我寢室的室友們都照顧得好好的,三天兩頭給她們買吃的。她們都說:“何麗文,你真是找了一個忠犬型好男友!”

可是我並不快樂,尤其在重遇你之後。

那段時間,我一直惶惶不可終日,不知道該怎麼處理與你之間的關係。

拒絕你,我舍不得;拒絕陸希,我不忍心。

直到有一天,你來找我借錢。因為你父母鬧離婚,你賭氣,已經好幾個月沒問他們要生活費了。

傍晚在學校後山,你埋著腦袋抽泣的樣子像隻孤立無援的流浪狗,讓人忍不住心生疼惜。你抱怨他們一點都不顧及你的感受,你無助地問著我你該怎麼辦。

我一下子被你的情緒感染了。我抱著你,安慰著你,像安慰著自己,到最後,竟忍不住陪你哭了起來。

而那天的最後,我像是忽然被你點燃了體內久熄的野性的火苗,我覺得我們才應該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才是真正靈魂相投、心靈相惜的共生體。

我想要溫暖你,像你曾經溫暖過我那樣。

4.

而和陸希分手,知道的人都說我絕情。

那時正好要放暑假,陸希比我早幾天回家,在送了陸希上火車後,我和他發了分手短信。我想得很好,這樣他沒辦法回來當麵挽留我,再過一個暑假,兩個人感情淡了,說不定這件事兒就過去了。最重要的是,我怕與他麵對麵,我會心軟。

可我沒想到的是,當天陸希就買回程票回了學校。陸希是典型的理工男,做事從來很理智,我沒想到他居然在我寢室樓下等了我一天,甚至不斷地給我室友打電話讓她們喊我下樓再見他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