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與爭鋒 第三章 隻是“之一”而非“唯一”(上)(1 / 2)

“都怨你,走那麼慢,看吧看吧,連個人影兒都沒了。”

“你怎麼不說是你自己唧唧歪歪的,還非要學什麼淑女風範走小碎步呀。”

正如那些此起彼伏的抱怨聲所描述的,蘇步欽還是來晚了,錯過了一場“好戲”。麵前是棟廢棄的園子,荒野蔓草,殘亙剩牆,薄薄一層的積雪上頭有不少腳印,用來昭顯這兒方才的盛況。

他收回神,環顧了圈,沒有姚蕩,也沒有太子。

幾乎是立刻的,蘇步欽轉身,朝著課堂的方向走。才剛邁開步子,身後就傳來一陣叫喚聲,“喂,兔相公。”

他猛地停住腳步,震了震,迅速回眸。

等到看清聲音的主人後,綠瞳間淡淡的欣喜之色隨即散開,看了眼周遭人群,他拾起禮數衝著眼前人作揖,“冷姑娘,是否能考慮換個稱呼?”

“怎麼,隻有十三蕩可以叫你‘兔相公’嗎?我覺得這稱呼不錯呀,難道你更喜歡聽我叫你‘死兔子’?”冷淑雨不悅地蹙起秀眉,對於他下意識裏為姚蕩保留的那份特權很不爽。

“嗬嗬,我的確比較愛聽你喚我死兔子。”側了側身子,他不著痕跡地挨近了冷淑雨幾分,傾身,用隻有彼此才能聽清的聲音補充道,“聽著像在打情罵俏。”

“死兔子!”聞言,她忍不住溢出嬌笑,微嗔地瞪了他眼。

眼見把人哄服帖了,蘇步欽才繞到了正題上,“發生什麼事了?怎麼那麼多人?”

“都是我不好,昨兒拿來給姚蕩的那件衣裳是太子送我的,太子見她穿著,就生氣了,本來也隻是找幾個人想把衣裳剝下來,就嚇唬嚇唬她。哪知道她會動手打人,太子覺得顏麵掃地,就用那邊的火把燒她,幸好我及時趕到,也就燒了些頭發……”

“她在哪?”這算什麼描述,句句都在邀功,又句句都透著姚蕩咎由自取。他沒興趣聽下去,索性出聲打斷了她。

“不知道,剛才我忙著勸太子息怒,無暇顧及她……喂,死兔子,你去哪呀,我還有話和你說啊!”淑雨的話才說到一半,就瞧見蘇步欽轉身就走,縱然她再笨,也能意識到他難得肯在學府和她說話,原來隻是為了打探姚蕩的事。

像姚蕩這樣的人,受了委屈會做些什麼?

蘇步欽幾乎是絞盡腦汁去思忖這個問題,才意識到,他對女人的了解用在姚蕩身上全數失效。她不像一般名門望族的大小姐,會氣呼呼地離開學府回家告狀;更不會呼朋喚友,在一群姐妹的安慰中泣不成聲。

最終,他竟是在自己身上找到了答案。曾經,剛淪為質子時,被人欺負了,會怎樣?

——找間無人問津的屋子把自己鎖起來,遠離人群,也就遠離了一切傷害。

“姚姑娘,你在裏麵嗎?”他找遍了學府裏每一間雜物房,總算是有一間被人從裏頭落了鎖。蘇步欽抬手輕叩了幾下木門,放低聲音詢問。

半晌,正當他以為自己尋錯了地方,裏頭傳來了帶著些微哽咽的回答。

“……不在。”

他啞然失笑,氣勢洶洶的叫喊,是她一貫的調調,他鬆了口氣,斜靠在門邊,擱著門板和她喊話,“出來。”

“我不要。”黑洞洞的屋子裏,她隻能借著窗戶微弱的光線,看清裏頭東西的大概輪廓。姚蕩很怕黑,可她仍是蜷在角落裏不願動,因為這兒有股潮黴味,讓她覺得安穩。

“聽話。”

“你以為你是誰啊,憑什麼要我聽你的話。”

“你想要我一個人回去嗎?太子見不到你,興許會遷怒我。”

“我才不要回去,我現在的樣子一定很醜很丟臉,他們全把我當笑話看。太子要是見到我,一定很得意,我才不要演醜角哄他們笑……”

她扁著嘴,縮了縮腳,越說越覺得委屈,不自覺地鼻間又冒出一股酸意。為了不讓話音裏透出哽咽,她停住,吸了下鼻子。

“砰”的一聲巨響,打斷了姚蕩想要繼續抱怨下去的念頭,嚇得她一陣瑟縮。白花花的光線迎麵灑來,刺得她睜不開眼,隻隱約瞧見一個人影從窗戶邊跨了進來。

“呼,原來爬窗也是件體力活。”他長籲出一口氣,當真覺得有些喘,平複了呼吸後,才抬步停在了姚蕩麵前,耐著性子蹲下身,輕笑,“那我們回家。”

逐漸適應了光線的姚蕩放下擋在額上的手,眨了眨眼,怔愣地看著正蹲在她麵前的兔相公,歪過頭,她看向窗邊,是碎了一地的雕花窗戶。收回目光,她嘟起嘴,第一反應是伸手擋住他的眼,“不要看啦,頭發被燒掉了好大一截,一定很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