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姚蕩曾經總結的小豔本劇情定律,通常女角兒離家出走之後,會發現外頭下著瓢潑大雨,她站在雨簾裏淚流滿麵地問蒼天問大地,苦思著自己究竟為什麼會淪落至此,這時候蒼天會回她一道雷、大地會絆她一跤,隨後男角兒如英雄般登場。
然而,當她什麼都來不及多想就離開別院後,隻覺得哭笑不得。
是該慶幸外頭沒有渲染氣氛的瓢潑大雨,還是該無奈屬於她的英雄都他娘的沒有出場覺悟?
沒有天時地利人和的命,她隻能靠自己,可是,該去哪?
收拾心情回別院,好好跟四哥談談?不要,她害怕,怕四哥又會做出什麼驚人之舉;怕回頭後,連唯一可以依靠的親人都會失去。
回姚府?嗬嗬,可能性更是微乎其微,即便隨身掛著“姚”這個姓,可她卻連姚家的丫鬟都及不上,人家好歹還能隨意進出姚府。她呢?沒有爹的公開鬆口,想必守門的家丁防她會比防賊還嚴密。
欽雲府,更不可能!她就算去睡大街,也不要拉下臉跑去那兒找委屈。
像是為了杜絕她卑微的睡大街的念頭,分明是回暖的天,可迎麵灌來的風卻涼得刺骨。姚蕩打了個寒顫,扁著唇,搜遍全身口袋,隻翻找出幾個銅板,連找家客棧暫住都不夠。
天無絕人之路、船到橋頭自然直……這些明顯帶著置之死地而後生之意的俗語,讓姚蕩咬住唇,抬頭,看向麵前那棟熟悉的豪華建築。
在四周成片的黑暗中,那棟泛著橘色燈光的屋子格外顯眼。不同於以往的喧嘩,今兒這裏靜得有些出奇,隻有些微聲響從屋裏傳出,進出的人流也是零零星星的。通常,每個人跨進屋子前,都會好奇地瞥一眼姚蕩,目光帶著些警惕,不像尋常客人。若不是那麵寫著“賭”字的招幌迎風飄著、不斷發出“啪啪”的聲響,姚蕩甚至以為自己走錯地方了。
的確是答應過再也不來這地方了,可是,想必蘇步欽也沒閑心再來計較她的承諾,她又何必太當真。就不信會一直那麼背,說不定能贏到住客棧的銀子呢?
終於,她還是硬著頭皮走近吉祥賭坊。
“姑娘,不好意思,咱們關門了。”一雙纖手才剛撩開簾子,便被人生生擋在了門外。
姚蕩聞言後,皺起眉頭,眼前這人很麵生,她來賭坊那麼多次還是頭一回見他。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她轉過目光,瞪著不遠處那群仍舊處於聚賭狀態的人,“關門?你當我瞎了,那群人在做什麼?團團坐吃涮鍋?你知不知道我做了多久的心理鬥爭才進來的,憑什麼輪到我就關門!”
那人冷著臉,一副不願搭理的模樣,二話不說,直接把姚蕩往門外推。
“大家都在賭,為什麼就我不行?我是熟客,熟客呀!”姚蕩死抓著門框,指關節泛了白,她還是固執地不鬆手。
“管你是誰,上頭有交代,今兒任何人都不接待。”
“難不成那些都不是人?!”
“對,不是人。”說這話時,那人的聲調變得愈發森冷了,“怕嗎?怕就趕緊走。”
她不是非賭不可,隻是不信自己可以衰成這樣,分明向來都通宵達旦的賭坊,竟然都會把她拒之門外?這算個什麼事啊,“我不怕!你也別把我當人看就成了……噝!”
姚蕩的話還沒說話,就聽聞她忽然打住,脖間忽然傳來的冰涼,讓她倒抽了口涼氣。
她臉色一白,身子也跟著僵住,眼珠小心翼翼地往下移,捕捉到那柄抵在她脖子上銀亮細劍。劍身很光潔,甚至還能倒映出二樓的圍欄。半晌,她喉頭動了動,顫著唇,心驚膽戰,卻又極力牽扯出幹笑,“有話好說,好說……”
“出去!”劍沒有移開,那人仿佛絲毫不在乎是否會見血,握著劍,一步步地逼近。
迫使姚蕩不得不往門外退,高出地麵的門檻又硬生生地絆住她的腳後跟,害她重心不穩倒在地上。
夠了……雖然沒有瓢潑大雨天雷陣陣,可她劍也挨了、跤也摔了。英雄!您該出場了吧!
——砰。
正想著,一陣巨響忽然傳來,黑影從姚蕩的餘光間滑過,隻覺得有個東西從二樓摔落,重重砸在了大堂的桌上。先前那些聚賭的人身手靈敏地散開,桌子被砸得粉碎,四周卻出奇地安靜,沒有人發出驚詫的噓聲,彷佛對於這種場景皆是見怪不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