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與爭鋒 第二十二章(1 / 3)

“姚家斂了那麼多財是不是想謀反?”

“姚寅三天兩頭往均國跑是不是叛國?”

“你為什麼會在太子府?太子和你們是不是一夥的?”

“姚寅在哪裏?”

勾結太子謀反叛國……這何止是抄家的罪。

可麵對那一條條審問,姚蕩卻連駁斥的力氣都沒有,原來這就是所謂的嚴刑逼供。

她不記得是怎麼被人從那間擺滿刑具的屋子裏帶走的,甚至不知道自己身上到底有多少傷,隻曉得最開始帶著倒刺蘸了鹽水的鞭子抽得她皮開肉綻,刻骨地痛。漸漸的,痛到麻木,無力痛呼叫罵,更沒精力去理順前因後果,她隻想丟開免死金牌,好好睡一覺,哪怕再也醒不過來。

然而,姚蕩隻暈了陣,很快又醒了,四周不斷會傳來沉沉的咳嗽聲,時不時會有人跑來逼問他們四哥的下落,還有麵前那些她再熟悉不過的人互相指責、哭喊的聲音。

“想喝水……”她揪著眉頭,動了動了幹涸開裂的唇,就算是已經用盡力全身力氣擠出這句話,仍是輕若蚊吟,被所有人忽略了。

意識到了不會有人搭理她,姚蕩索性閉嘴省下力氣,空洞的雙眸睜得很大,黝黑瞳孔茫然地轉著,直到落在自己的指尖。

食指指腹殘留著些許朱砂,這不太尋常的印記,讓她像被人當頭澆了盆涼水般,瞬間清醒。

他們趁她不省人事時強逼著她畫押替姚家認罪了?!

背後的主事者早就想好了該如何讓這場戲落幕。他們想革了太子滅了姚家;他們給她免死金牌要她去做大義滅親的那個人,活著去指證姚家和太子。

整件事已經無關她的意願了,事實上,被人從太子府帶走的那一刹起,姚蕩失去了自主權。

又或者,如太子所言,從出生那刻起他們就沒有自主權……

跟著侍衛離開太子府前,太子喚住她,他說:“其實我們都一樣,爺生在皇家,還未懂事,就被他們冠上了太子的名號,就算累及一生爺也不得不爭。你生在姚家,注定要活在那個光環之下,有多少人接近你隻為了那些與你無關的榮耀。為了自保,我們都不得不自私……要真有下輩子,投胎時看準了,別再貪心了,找家尋常人家就好。到時候我們就真能配著野菜湯喝酒、哼著小曲賭錢,最好你跟爺一樣投胎做男人,我們還能一起上粉樓,不知道爺的貴賓卡下輩子還能不能用……”

要真有下輩子,她投胎時一定會看準,不要生在官宦之家,不要連愛一場都關乎利益。

可問題是,她要怎麼活過這一輩子?

“我都跟你爹說了多少回了,要懂得收斂、要進退有度,不愁吃穿就行了,何苦非要權傾朝野、功高蓋主。他非說我婦道人家不懂,成不了大事……現在好了!大事成了,收屍的都沒了!”

姚夫人的叫罵回蕩在偌大的牢房裏,顯得格外悲慟,伴著聲嘶力竭的抽泣。

姚蕩收回思緒,不敢看他們,生怕這把火會燒到自己身上。

可結果還是不可避免地燒了過來,六姐一道怒瞪後,便是劈頭蓋臉的指責,“娘!你怪爹做什麼,爹何嚐不是為了姚家興旺,爹都說了這事一定跟蘇步欽有關,都怪這個掃把星,引狼入室!要不是她和蘇步欽牽扯不清,把爹拉下水,我再過些時日就是太子妃了!”

“……”真的和蘇步欽有關嗎?從前姚蕩總是毫不猶豫地站在他那一邊,無論旁人說什麼,她都會替他辯駁。她把這種行為視作保護,沒辦法帶他吃香的喝辣的拉肥的,能做的也就這些。

可是這一次,她眨了眨幹澀的眼,看著潮黴的牆壁發呆,還可以信他嗎?

“你不說話算什麼意思?你不是跟蘇步欽很好嗎?他不是很袒護你嗎?那你去求他啊,求他放過我們家啊!這些年你吃姚家的用姚家的,爹把你養那麼大,你不想著回報,還拉著我們做你的替死鬼?!”

——啪。

隨著六姐話音一同落下的,還有一道響亮的巴掌聲,回蕩在牢房裏,聽起來格外瘮人。

比起先前的嚴刑,這一巴掌對姚蕩而言已經是不痛不癢的了,反而是那些話,直刺她的心扉。

如果真是蘇步欽做的,那他對她從頭至尾都隻是利用吧?利用她讓爹放鬆警惕,以為不過就是個隻識風月有些諂媚的皇子;利用姚家豐滿自己的羽翼,讓朝中屬於他的勢力漸長。那他的好、他的袒護,也不過隻是種手段。

她奴顏婢膝地去求他,他就會罷手了?若真如此,那她這輩子非他不愛,就算沒有回報,她也甘之如飴。

可是姚蕩知道,他不會。

一個苦心把自己偽裝了那麼久的男人,又怎會為了個女人壞事。

“他不會的……”她用輕到幾不可聞的聲音喃喃自語著,那是一種很矛盾的心理,絕望又帶著些許僥幸。

他不會的,不會罷手的。

他不會的,不會為了成全自己的野心娶了淑雨又滅她九族的。

也許是爹和太子猜錯了,又也許他也不過是被他父皇利用了,也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