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真相
“先把手腕上的血止住吧。”少年緩步走來，“否則你會死。”
巫歌真是做夢都沒想到，玄鳳妖在痛揍兩人，並且自己也負傷的情況下，說出這樣一句話。她還在發呆，青兮卻飛快地撕下一縷布條，將巫歌手腕小心翼翼地纏住。
少年任憑左臉被巫血淨化得吱吱作響，繼續道：“你手上的珊瑚珠，是你娘的遺物吧？”
巫歌用看一種精神病人的眼神看著他，點點頭：“是，你怎麼知道？”
少年仰起頭，忽然爆發出一串瘋狂的笑聲。那笑聲充滿了蒼涼，在荒涼的異界中回蕩，仿佛壓抑了極久，終於可以疏導開來一樣。青兮和巫歌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驚悚。他一定是瘋了！
少年笑得臉色潮紅，如雪的麵頰上如同上了胭脂。鳳族男子化成人身後，都是容色動人的，這玄鳳妖也不例外。隻見他長出一口氣，忽然勾了勾手指。巫歌手中的珊瑚珠立刻從她的掌心飛起，落入他手中。
少年用一種毛骨悚然的眼神看著那枚珊瑚珠，輕聲道：“這枚珊瑚珠，可是我與你娘的定情信物。”
巫歌如遭雷擊，半天說不出話來。
少年又道：“你乃半巫半妖，並且能夠在巫女和妖女之間轉換自如。而且你妖化後，與我屬性相同，你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父不詳、身負一半妖血、妖化後與玄鳳妖一樣屬水……巫歌扯了扯嘴角：“別告訴我，你就是我親爹。”
玄翎眯了眯暗金色的眼瞳：“這般口無遮掩，倒和你娘的性子完全不同呢。”他頓了頓，又道，“更像我。”
巫歌無言以對。
她恨不得抓住頭發一頭撞死！這到底是什麼發展！為什麼明明是殺母仇人的家夥，變成了她親爹！這不可能是真的！
一旁的青兮臉色也有些不好。如果用人間的俗語來說，就是“被雷了”。這個發展確實出乎意料，但兩人對話居然是同一種畫風，稱得上一脈相傳……
巫歌定了定神，嘶啞著嗓子道：“我不信！你要是和我娘有……這種關係，最後又為何殺上巫山？”
玄翎微微揚起下頜，明明隻是少年模樣，卻顯出一股狂傲不羈：“因為你娘負我。我鳳族男子，一生隻認一個伴侶。她不喜歡我，沒關係，可她卻想把我騙入禁地封印，作為她的成人禮獵物，我絕不會坐以待斃！”
巫歌不敢相信：“什麼？”
玄翎沉下臉來，又恢複平靜無波的樣子：“當年巫莫語成人，前去瓊海森林獵妖。她選定了我，可惜失敗了。但是她沒有放棄，隻身隱藏在瓊海森林內尋找機會，一來一往，她便開始纏著我，說她喜歡我。”
巫歌沒有說話，看玄翎的人身，十六七歲，她娘那個時候已經十八九歲了，想不到會喜歡這種類型的……
“我本想找個同族女子，誰知就這麼被她騙了心。”玄翎語氣越發漠然，仿佛此事與他無關，“她說過一輩子在瓊海森林陪我，可沒多久就反悔，偷偷回到巫山。我傳信給她，乞求她回心轉意，她同意約我見麵，等我孤身赴約時，卻遭到了巫家埋伏。那一次我身受重傷，好不容易逃回瓊海森林，養了一年多才好。等我養好傷，卻傳來她已另嫁他人並生下一女的消息。於是我便帶領子民殺上巫山，要找她問個清楚。”
巫歌渾身發抖：“我不信！我娘不可能這麼做，她一定有什麼難言之隱！”
玄翎似笑非笑：“這是事實。那日我殺上巫山，體力漸漸不支，巫莫語忽然現身，將我引入禁地。我心裏雖恨她，但還是不願傷害她，可她一邊說她對不起我，一邊設計將我封入異界。這就是我此生認定的伴侶，可笑嗎？”
巫歌臉色蒼白，仍是不肯相信：“不可能，你一定誤會了……”她對於當年的情況一無所知，就算妖血暴露被封入禁地，也隻是知道父不詳而已。可現在本是巫家死敵的大妖告訴她，他是她親爹，而她的娘親是一個負心薄幸心思狠毒的女人，讓她怎麼接受？
“我也希望這是誤會，可她親自將我封入禁地，這還有假？”玄翎麵無表情，寒聲道，“不過現在想來，她並不是一無是處，因為她生下了你。”
巫歌早已一臉呆滯，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
“巫血和妖血本就不相容，所以我與她分開後，從未想過那個孩子是我的……”玄翎說罷，又用那種似冰似火的目光注視著巫歌，“真奇妙，你居然是我的後代，還生得這麼像她……”
巫歌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她想尖叫，更想怒斥，卻隻是把頭埋入青兮懷中。青兮安撫地拍了拍她的肩，巫歌似乎平靜一些，又抬起頭來：“好，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我會自己查證。但我來此並不是與你認親的，而是有話要問你。”
少年歪了歪頭：“嗯？”
“你似乎與外界還有聯係？那人是誰？”
少年毫不猶豫：“巫瑤。”
巫歌吃了一驚：“巫瑤？居然是她？你為什麼會與她聯係？”
“當初我和你娘在一起，曾經學了一些巫語，能夠看懂封印大陣，所以我可以利用法陣的漏洞短時間內在巫山禁地凝聚出虛影。恰好巫瑤誤入禁地，我便現出身來，與她達成協議。”
巫歌忽然臉色大變，顫聲道：“那我問你，巫瑤追殺我時找來的妖，以及讓我顯出原形的巫咒，都與你有關嗎？”
玄翎點點頭，道：“有關。”
巫歌不由自主地握緊雙手：“為什麼？”
“起初，我並不知你是我的女兒。”玄翎精致的麵容神色淡然，似乎完全不為差點兒害死女兒而動容，“後來，她問我要能讓妖現形的方法，我才知道你的身份。”
巫歌叫道：“可你依然給了她！”
“沒錯，”少年彎起紅唇，露出一個充滿病態又邪美的笑容，“因為我想讓你看清，你所謂的親人的真麵目。”
“你！”巫歌呼吸急促，如果可以，她真想當場殺了他！這就是她的父親，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青兮溫柔地環抱住她，給她安慰。巫歌簡直一秒鍾都不想再待下去，對青兮道：“我們走！”
青兮輕歎一聲，幻化出原形，巫歌毫不猶豫地跳上他的背，瞬間消失在天際。
玄翎站在原地長發飄舞，怔怔地看著天際。良久，他低頭看著手中鮮豔似血的珊瑚珠，喃喃道：“莫語，很有趣啊，不是嗎？”
異界暗紫色的天空中，一隻青色的鳳凰自空中翱翔而過。它周身散發著淺淺綠色的光輝，就算隱沒在雲層中，都可以看到柔和明亮的光芒。
巫歌坐在青鳳背上，低著頭緊緊抓住青鳳修長的翎羽。高空的風吹在她臉上，刀割一般痛。
也不知過了多久，青色的鳳凰轉過頭，輕聲道：“巫歌，你還好嗎？”
“噓，別說話。”巫歌一隻手捂住臉，聲音嘶啞得可怕。
青兮沉默了一下，忽然向地麵俯衝。等巫歌察覺，兩人早已降落在地。她隻覺得腳下一輕，身下的青鳳已經化為一個姝麗的青年，擔憂地看著她。
巫歌心中一陣煩亂，後退一步就要轉過身去。青兮似乎誤會了什麼，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叫道：“別走！”
巫歌想把胳膊抽出來，奈何青兮力道大得出奇，她居然沒有成功?：“放開！讓我靜一靜好嗎！”聲音尖利，已有些嘶啞。
青兮渾身一僵，緩緩鬆開手：“對不起。”
巫歌搖了搖頭，不想再說半句話。她一向堅強，少時知道養父母不是親生父母時，她沒有哭；後來發現自己身負妖血時，也沒流過半滴眼淚；現在見過玄翎，她恨不得大哭一場。但被白癡鳳凰一攪，她哭是哭不出來了，但心裏依然難受。
青兮站在她身後，怔怔地看著她的背影。良久，他仰起頭，唱歌。
刹那間，整個異界似乎寂靜無聲，唯有清越溫柔的歌聲在天地間圍繞。巫歌心中忽然升起一股奇妙的感覺，仿佛破碎的心在這一刻被治愈，那些憤怒、仇恨、失望統統消失不見，隻有平靜和感動。
鳳族擁有這世上最完美的嗓音，青兮更是其中翹楚。雖然這首不是求偶歌，但充滿了溫柔撫慰，以及深深的情意。
一曲終了，巫歌轉過身來，喚道：“青兮……”
“嗯，好些了嗎？”
“好多了……對不起，遷怒你了。”巫歌還沉浸在剛剛的歌聲中，說來也怪，她明明內心充滿了憤怒，現在似乎被驅散了，隻剩下淡淡的心痛。
青兮溫柔地笑了笑：“沒關係，不論你怎麼對待我，我都甘之如飴。”
巫歌低下頭，深深地歎了口氣。
“別難過。”青兮輕輕地抱住她，猶如抱住最珍貴的寶物，“族叔在這裏關了十八年，且是被他最心愛的女人封印，心中定然怨恨不滿，所以才導致性情大變。現在他得知你的身份，一定悔不當初吧。”
巫歌乖順地伏在他懷中，喃喃道：“可是他說娘親的那些話，我一個字都不信。”
“那就別信，這一切都是族叔的一麵之詞，不是嗎？”青兮柔聲道，“我們還是想想怎麼出去吧，他既然可以在禁地凝聚出虛影，那麼我們可以逃出去的可能性就大大增加了。有什麼疑問，等我們出去後再說，一定可以還原當年的真相。”
巫歌捂著臉直歎氣。都說妖族妖魅惑人，她還覺得可笑，可現在她不得不信。不論她心裏多煩惱，青兮一開口，那些煩惱怨恨都消失得無影無蹤，堪稱解語花中的表率。
青兮以為她還在傷心，語氣越發輕柔似水：“別難過了，你一難過，我心裏也好難受。我喜歡你，所以我希望你一直都高高興興的。等我們出去，我就殺了巫瑤給你報仇，然後我們回瓊海森林，一直一直在一起，好不好？”
巫歌一手仍捂著臉，一手狠狠地捶了他一下。
這家夥……是不是被封印之前吃了一斤蜂蜜？她真的要扛不住了！
兩人又膩歪了半天，終於決定先回白龍王那裏。
雖然此行令巫歌十分心碎，但意外得知另一個好消息。玄翎可以在法陣外短暫地凝聚出虛影，那麼他對於怎麼破開法陣，應該也有一些心得吧。雖然想讓玄翎那瘋子幫助大家比登天都難，但總歸有一線希望。
兩人在半路又遇到一股黑炎，趕回去後已過了四個時辰。等兩人在白龍王洞窟前降落，洞窟外的空地上迅速出現一群妖的身影，目光灼灼地看著兩人。
巫歌覺得奇怪。早些時候，這群妖就來了這麼一出，現在繼續圍觀，是沒見過鳳凰嗎？眼看碧火鼠他們也躲在妖堆裏交頭接耳，巫歌徑直走了過去，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蛇妖拉了過去，一臉激動地道：“你在哪裏遇到這隻青鳳的？你看那胸那腰那腿……”
她說這番話時像個猥瑣的老頭子。巫歌嘴角忍不住扯了扯，就聽身邊的三尾狐嚷道：“葛舞，青鳳的元陽還在不在？那可是屬木的——”
話還沒說完，白狐就被狼妖拽走了，剩下鼠妖把蛇妖擠走，在她耳邊不停尖叫：“天哪，居然可以騎鳳凰？鳳族不是最高傲最不近人情的嗎？能不能告訴我騎鳳凰是什麼滋味！”
巫歌心裏偷笑，想不到鳳族在妖族中這麼有人氣。但是為什麼每一隻妖都用那種羨慕嫉妒恨的眼神看她？好像她占了大便宜一樣。明明是那隻蠢鳳凰黏上來的好不好？
那群妖還在嘰嘰喳喳個不停，吵得巫歌頭昏腦脹，她皺著眉後退一步，正撞在一人身上。刹那間所有嘰嘰喳喳的聲音全部消失，所有妖都睜圓了眼睛，看著巫歌身後。
“走了。”熟悉的聲音響起，帶著甜絲絲的尾音，像桂花糖。
“哦。”巫歌應了一聲，被他牽住手，一步步走向洞窟內。直到兩人的身影消失，眾妖才炸了鍋。鳳族不是最高傲的嗎，而且選擇伴侶一般隻在族內選，這次居然選了一隻小貓妖，還讓那隻貓妖騎在他身上，這不是真愛是什麼？是什麼！
巫歌耳聰目明，早就聽到那群妖的議論，忍不住直歎氣。想不到妖也這麼八卦，和巫家那群小姑娘有什麼區別。如果他們知道她不是貓妖，而是巫女，恐怕會懷疑妖生吧。
青兮握住她的手緊了緊，似乎要她不必在意。隨後兩人走上最高處，白龍王已在那裏等待。這次他並未化出原形，而是以人類的模樣出現。與鳳族的俊美不同，白龍王的人形白衣白發，胡子垂到胸口，怎麼看都是一個普通的人類老者。但是他的身形雖然佝僂，依然令人覺得深不可測。
青兮將玄翎可以在法陣外凝聚出虛影的事悉數告知，白龍王聞言，渾濁的眼中冒出精光，喃喃道：“這就是希望啊！我們大概真的可以出去了。快，傳老夫的信給其他四位妖王，讓他們隨我一起去拜見六翼妖王大人。”
很快，門外的侍衛化作一隻灰雀，飛出去傳遞信息。青兮看著灰雀的背影消失在天際，道：“可是那六翼妖王性情已經大變，若是對各位妖王不利……”
“到了這個時候，已經顧不得這麼多了。”白龍王歎道，“隻剩下一年時光，若是不能出去，早死和晚死也沒什麼區別。”
青兮恭敬道：“既然如此，晚輩願與您一起去。”
巫歌正欲張口，青兮道：“你在這裏休息，這次我與幾位妖王大人一起去，族叔再瘋癲，也不會拿我們怎麼樣的。”
巫歌自然不會同意，為此還與青兮拌嘴。但她受傷頗重，一旦睡下就陷入昏迷。青兮來告別時，巫歌靜靜地躺在床上，雙眼緊閉。
他輕吻過少女蒼白的臉頰，跟隨著白龍王來到水源之地。在水源之地外，他看到了三位妖王，一為黑蛟，一為混沌，一為大鵬。幾隻大妖相互致意，然後踏入禁區內。
這一次仍和上次一樣，玄衣的少年孑然一身，懸空而立，仿佛在等待他們一般。他望著一望無際的沙漠沉默不語，如同一座寂寞的石像。被巫血所詛咒的左眼已經長好，隻留下些許痕跡，再加上那張秀美的麵容，乍一看去，根本不像一個殘暴嗜血的大妖，而是一個秀麗的少年。
白龍王年紀最長，當先對著玄翎行禮：“玄翎，好久不見。”
少年聞言，如夢初醒，他的目光在眾人身上掃過，臉上仍是一片冷冽。青兮也走上前來，對他拱了拱手：“族叔。”
玄翎淡淡開口，聲音平靜又無情：“你們來做什麼？”
黑蛟王忙道：“大人，這地方即將走入末路，我們聽說您知道出去的方法，特來求救。如果真的能出去，我們便成為您忠心耿耿的手下，為您上刀山下火海都心甘情願。”
說著，幾位妖王紛紛走上前去表達自己的忠心。青兮站在白龍王身後，一副乖巧晚輩的模樣。
玄翎冷哼一聲，忽然向前踏出一步。他的速度快得驚人，眨眼間就來到幾位妖王麵前。他一近前，身上的威壓如雷霆一般降臨，立刻有一位修為不高的妖王吐出鮮血。
白龍王大袖一甩，立刻抵消掉那股威壓，喝道：“玄翎，你這是何意？”
少年冷哼一聲，語氣幽冷：“我隻是想告訴你們，主動權在我手上。就算合作，也是我來找你們。”
一群妖王聞言，恨不得捂臉。瘋了，真瘋了，誰找誰有這麼重要嗎？他們上門來拜訪，對方不是更有麵子嗎？白龍王臉色古怪，正欲開口，就聽青兮道：“您將此事告訴晚輩，不正是想讓晚輩聯合大家來找您嗎？放心，一切都在您的掌控之中。”
玄翎眯了眯暗金色的雙眸，扯出一絲冷笑：“哼，伶牙俐齒。若不是……我本已打算將這裏當作你們的墳塋了。”
其餘大妖聞言，知道玄翎果然有門路，眼神都充滿了希望。青兮道：“不知族叔有什麼打算？不如說出來，我們也好分擔一些。”
玄翎似笑非笑，斟酌片刻，從懷中掏出一枚血紅的寶石，道：“你們幾位可知這是什麼？”
這塊寶石大約有成年男子的拳頭那麼大，被少年白皙的手握住，更顯得鮮豔欲滴。但若仔細查看，卻沒有發現任何異樣的氣息，怎麼看都是一塊普通的寶石。混沌恨不得把臉貼上去，看了半天也沒看出什麼端倪：“這難道不是一塊普通的寶石？”
“當然不是。”玄翎傲然道，“這可是我花費大代價才弄到手的紅血寶石。有了它，我們就有八成的機會從這裏出去。”
在場所有妖王都大吃一驚，異口同聲道：“八成？這紅血寶石有什麼妙用？”
玄翎垂下眼簾，幽幽道：“這寶石原是神巫世家從上古時代流傳至今的寶物，天下隻有一塊。由於太久遠了，巫家這群蠢貨都忘了怎麼使用它，把它放在寶庫中一直無人問津。其實這是一塊靈石，放在陣眼中，就可以吸收陣眼的能量，半個時辰就可將一個大陣吸幹。”
白龍王似乎明白了些什麼：“果然是好寶物。但大陣布置在外界，我們怎麼才能吸幹它的能量？”
玄翎那張神似少年的美麗麵容上出現一絲笑意：“我可以找到法陣的投影。”
這哪裏是鳳凰，分明是一隻翹著尾巴的公雞啊！白龍王心底暗罵，做出一副不恥下問的神色：“法陣投影？老夫不懂，還請玄翎兄賜教。”
“昔年，我曾認識一個人。”玄翎似乎想起什麼，露出一絲淺笑，越看越病態，“她教我學會了一些巫語。巫家那法陣雖說是單向的，但如果能找到那個法陣在這異界的投影，說不定可以逆向傳送，將我們都放出去。”
白龍王呼吸急促，整個人身頻頻發顫：“那、那這個投影……”
“我已經找到了。你們以為這十八年來，我什麼都沒做？”玄翎說罷，那幾隻妖臉上剛露出狂喜的神色，就聽玄翎又道，“你們可是欠了我一條命。”
那幾位妖王忙行了大禮：“多謝六翼妖王大人救命之恩。凡是在下力所能及的事，一定不會推辭。”
“好。”玄翎微微一笑，“記住你們今日所下的承諾。否則就算天涯海角，我也不會放過你們。”
那幾隻妖王嚇得噤若寒蟬，一句多餘的話都不敢說。雙方商議了破陣事宜，便一個個告辭。青兮正欲和白龍王離開，卻聽玄翎道：“青兮，你留下。”
青兮皺了皺眉，還是聽話地停下腳步，並示意白龍王先走。等目力所及的地方隻有他們兩位，玄翎忽道：“她呢？”
青兮淡淡道：“在養傷。”
玄翎擰了眉，又恢複冷淡的神情。青兮仔細觀察他的神色，小心翼翼道：“其實，您完全可以……”
“我怎樣，輪不到你來置喙。”玄翎麵若寒霜，眼瞳中全是殺氣，“你真是愚蠢至極，居然愛上了巫家的巫女，我都替你爹傷心。希望你們能有好下場，別到頭來像我一樣萬劫不複。”
青兮冷冷哧笑一聲：“可惜她並不是完整的巫女。就算是，她不是巫莫語，我也不是您。”
玄翎臉色一變，殺氣頓時鋪天蓋地而來。青兮飛速化成一隻青鳳，第一時間跑路了。玄翎也沒追，隻是氣得麵色青白，喃喃道：“小子，我一定會殺了你！”
青兮當然沒聽到，他隻是急速趕回白龍王洞窟。剛能看到洞窟的輪廓，就見巫歌站在門外等待。青兮曾在夢想中無數次的幻想，當他披星戴月趕回家，心愛的女子等待他時的幸福。當真實情形發生了，比他想象中的還甜蜜數倍。
他落在巫歌麵前，剛甜滋滋地叫了一聲“巫歌”，就見美人滿臉怒氣，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這一眼立刻讓青兮翹起的尾巴耷拉下來，訥訥道：“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