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奇怪了!真太奇怪了?!
她明明第一次來向家,為何卻好似已見過這牆壁上,這一幅巨大的圖案?
當看那圖紋,莫名的熟悉感便會盈滿心頭。可按理說,官家圖騰她又哪有機會見過?再者,這是種花草盤型紋,平日衣上就不常見,或連隨身佩戴的玉佩裏也極少會雕成這模樣,所以那便更不該是錯覺了。
一切的熟悉感,分明源自記憶深處的某次重現。
好像就是……
“世子!”
苦苦思索時,皇甫尋已靠近。當花晚晴低叫一聲驚慌躲開,皇甫尋的臂膀卻已輕柔的攬在了她的腰際。然而,因皇甫尋靠近,所有思緒嗖嗖的都被驚嚇帶了走,一時半會兒,連丁點兒的痕跡都再尋不著。
“這是家族族紋,因向家世代為宮中醫官,皇上特賜,唯有向家才配擁有。”
“所以?”
“三代前就已擁有了,這玉璧該是他們向家的家傳之寶,但你很喜歡這樣的東西麼?”與花晚晴相處已久,可皇甫尋始終看不出她喜歡什麼或又在意什麼,就算他將平日討好女人的法子統統用上,也難得見她一笑。相反,如想看她吹眉瞪眼的模樣倒是件極易之事,隻需像現在般把她攬如懷裏,即可得見。
“藥茶你不愛飲,花草你不愛看,偏盯著向家玉璧看了許久,不巧,這卻是我唯一不能給你的,假若你喜歡的隻是玉,那我可命人為你尋來最好的籽料,再給你請來最好的工匠。”
“多謝世子抬愛,隻若您能不要壓著我的手臂,我便已感恩戴德了。”
以傷臂為由,她想將他卻之身外,但他似乎能掌握力道也不怕再傷她,於是還就著勢頭將她越拉越近。
“世子大人,這是在他人府裏,況且——”
“況且外人都將你視為了我的女人,還有誰會對此事兒指手畫腳的?”
花晚晴哽咽著無力辯駁,即便她未答應過皇甫尋任何要求,但她知,她沒有資格選擇這愛與被愛,而隻有被選擇的資格。
皇甫尋能放下公事帶她前來向家,就是對她的萬分的疼愛,而她是也不該繼續將他拒之於千裏的,可隻要手臂仍隱隱作疼,她就忘不了那一天在巷口,他發狂的模樣。
花晚晴害怕那樣的皇甫尋,一旦他沒了理智,便是這世上最令人害怕的男子,沒有溫柔亦沒有體貼,仿佛要將她撕得粉碎。
“晚晴求——”
“世子、姑娘,老爺有請。”
不及開口,偏廳內來了丫頭,即便丫頭嘴邊的笑很是清淺,可花晚晴仍看出了那笑意是因她而生。此刻,她若是又膽量又若有力氣,她會立即將得意洋洋的皇甫尋推開,他似乎隻有找著機會,就會無時無刻向外人標榜他對她的占有,甚至忘了她還在跟他置氣。
“請世子和姑娘隨小的去藥廬,老爺已侯在那兒了!”
花晚晴感到渾身別扭,她可以漸漸習慣皇甫尋對她的動手動腳,但始終無法習慣他人驚異的目光。那些目光中似總說著豔羨的話,仿佛她被皇甫尋囚在王府還是件幸福的事兒,又或他們以為,她臂上的傷能叫做因禍得福了?
僵住腳,花晚晴便想掉頭離去的,卻又是——皇甫尋的力氣既大又巧,沒傷著她又迫使她不得不隨著他的步子一路跟去。
行進間,她認真地盯著皇甫尋的側臉,仰看他,果然在他唇邊瞧到了溢滿的、得意的笑容。
“向老夫人!”
去經藥廬的途中,於廊上,皇甫尋忽鬆開花晚晴,極為恭敬地向迎麵走來的一位老婦人拱手行了禮。花晚晴頗感震驚,也忘了禮數,隨著皇甫尋一道躬身也向那婦人請安、問了好。
“這麼久才來府上一趟,我以為世子早不記得我了呢。”
溫和笑語,向老夫人循著皇甫尋的臉一路打量,才發現,皇甫尋身邊的女子並非他隨行丫鬟,而是傳說中讓他強搶入府的民間女子。及此,她才好好地端看起花晚晴,卻是猛然一怔,臉色突然變得異常奇怪。
“這位是——”顫顫巍巍,向老夫人的聲音聽來讓人起疑,她伸出手,幾經猶豫克製才沒觸上花晚晴的身子。
“這位是我府上的丫頭,幾日前傷了手,特來府裏,請向老爺子為她診治。”皇甫尋如實答,眉頭挑起,似察覺出了些微的異樣。
“她是你丫頭?”
向老夫人更為激動的,都快忘了自己在說什麼,目光在瞧到了花晚晴後,一刻就不曾從她臉上移開。
花晚晴垂著臉,不知當哭當笑,尷尬萬分,無以回應。畢竟她對這位老夫人可一點兒印象都沒有,也不知怎的就引來了老夫人如此熱切的眼光。
該不是又因他吧?花晚晴側目看向皇甫尋,心想許是外頭又傳了什麼她不知的驚言駭語,必然將她又形容成那禍害了他的狐媚女子,所以這才致使她一次次的被人輕看。
“向老夫人是認識她麼?”
“不,不,隻是覺得這位姑娘要比傳言中更是好看,也難怪世子大人會如此傾心了。”急忙辨口,但向老夫人眼中卻仍隻看向花晚晴,神態更顯慈善,“不如由我帶路吧,好久不見世子,望世子也不要嫌棄老身老態龍鍾,礙了世子的眼。”
“老夫人說笑了。”皇甫尋笑言,將被盯紅了臉的花晚晴再度拉入懷中。
皇甫家與向家歸西交好,僅限於向家的老輩。自向希牧從位上退下,向家不成器的子孫,在醫術上便無人能及上向家老爺。可那群人見風使舵、阿諛奉承的本事卻厲害不得了,致使在皇甫尋眼裏,向家能敬之人就可憐兮兮的,唯剩下了向老爺子與向老夫人。
又盡管他們關係或並不陌生,相見中,向老夫人堅持要陪他們去藥廬的行為,依舊仍引來了皇甫尋的疑惑。且不說她奇怪的神態,就她一直盯著花晚晴的表現,已是十分耐人尋味的了。
她會認識花晚晴麼?可不該呐,容鎮上小店裏的丫頭,又哪有機會能見到這深宅大院裏的官家夫人?隻是那種眼神,分明藏有些什麼?!
皇甫尋護著花晚晴,靜默又瞥了向老夫人一眼。
一路,向老夫人的目光緊鎖在花晚晴的臉上,這般在意的眼神絕不該屬於一位不曾相見的陌生人,說不定,期間還真藏有什麼能令他驚喜的故事,又或有什麼,他一定非常想知道的秘密。
藥廬中,藥香撲麵。
推門入房後,滿屋擺滿的各式草藥和藥具,精巧得都讓花晚晴合不攏嘴,也是第一次知,原來醫藥亦是門了不得的繁複的學文。
“相公,世子大人可來了。”
“你怎麼也來了?”向希牧回身望向自家夫人時,不由一愣,竟本能地也瞧了花晚晴一眼,頓時臉色突變,這一切皇甫尋都看在了眼裏。
“來瞧瞧熱鬧,與世子敘敘舊,順便更想認識這位姑娘。”
想認識她?!花晚晴受寵若驚地瞪大了眼,她不過是王府的廚子,再或者他們會將她視為皇甫尋的“戀人”,但這些身份,明顯都不足以讓一位官家夫人對她青眼相加。
“相公,你一定要好好幫這位姑娘治,千萬不要負了世子的期待呐。”
隱隱約約,花晚晴覺得這對夫妻在對話中,聽著就有些別扭,她忽覺瘮得慌,仿佛一不小心的就成了別人針對的目標。可若這次真成了為她診治大夫的泄氣對象,她的下場定會無比的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