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跟你說了什麼?還是你聽到了什麼謠言?”皇甫尋問。
花晚晴搖頭,並不打算將聽到的話再說來讓皇甫尋煩心,既是流言蜚語,那大可讓難聽的話就隨時間淡去。
“他們不敢在我背後亂說什麼,但一定是有什麼難聽的話讓你難堪了是不是?”察覺出花晚晴的異樣,皇甫尋回到她身邊,無法再漠視她臉上的不安。她雖不似從前抗拒他,但反倒掩了心事,再不願將所介懷的事兒都對他說了。
“花晚晴,就算你不說,我也有辦法知道。你當是保護多嘴的人,但此事兒如我追根究底,他們便隻會落得更淒慘的結果。”
花晚晴抬頭看皇甫尋,可她心中怕的,隻是不知要如何回應皇甫尋給予她的越來越超過她預期的關心。皇甫尋說過,她是他的物件,但她仿佛已不能控製自己,再不能真正的將他簡單的當成了一個物件的主人。
“你怕什麼,怕流言蜚語,還是怕我?”緊抓她的肩。
“世子談及郡主時,眼中曾有幾許柔情,便可知世子並不是鐵石心腸之輩,我怎會怕世子呢?”
“可你入府那麼久,對我一直生分,世子二字又從不離口,規矩禮儀你更不會忘記。然而,你難道至今還以為我隻是一個令你難堪的人麼?”
花晚晴再次搖頭,若她這樣想,就不會止不住想陪他喝酒,想知他的心事。她知道這是玩火,而她似乎又期許了一個不該期許的人。但會是酒的緣故麼?又或因他眼神太過堅定,她就被蠱惑了。連那點兒要提醒自己要守著分寸的心都被拋棄。
“你?”皇甫尋詫異。
“我醉了吧,許是這樣呢。”她呐呐說,突然抱他,那大膽的動作連她自己都倍感意外。可於今夜見他,她的腦袋便混沌得不能思考。仿佛隻想確認看看,想知他是不是能觸及的人。那樣溫和的珍惜她的他,會不會因一個擁抱就消失了?
因花晚晴的擁抱,皇甫尋的手此刻卻激動得有些顫動。他收緊的手臂想將她攬得更緊,不清楚自己是交了什麼好運,又難道是托了酒的福,他才得以享受了花晚晴今夜的“投懷送抱”?
在他懷裏,她一張臉埋入他的胸膛,起初身體還有些許緊張,但隨他的擁抱也逐漸放鬆下來。這份親昵讓皇甫尋相信,抱著他的女子,似已決意要將她的信任都委予他,而這恰巧也正是他渴望得到的。
可他卻問,“你又是為了安慰我麼?”
花晚晴不回嘴,並不否認見著皇甫尋苦悶的模樣是其原因之一。其二,卻是她自己也理不清的心緒。
“還是喝多了,將我看成某人?”他又問。
猛然鬆手,花晚晴掙紮想要離開皇甫尋,但他慣了他懷中有她,便不容她掙紮而去。
“我酒量沒世子想象的不堪,更不至醉得連人都辨不清,倘若是叫世子困擾了,我……我……”花晚晴尷尬得不知如何繼續說,衝動下抱住他,怕是她有生以來做得最錯的一個決定,她自以為那是安慰了人,不想倒成了他恥笑她的一個把柄。
他,根本就不需安慰。
“別鬧,我說真的,別鬧!”
皇甫尋附在花晚晴耳畔語帶輕笑,手臂不曾放鬆。雖看不到花晚晴確切的表情,但不難想象她是有多麼想掙脫他的擁抱,好證明她“要命”的氣節。然這點小脾性,他倒不想再順著她的意了,若今夜隻是她忽而的情不自禁,他倒希望往後她能好好認清她真實的心緒,不要再跟他折騰那點兒可笑的小心思。“都是逗你玩的話,你還當真麼?”
花晚晴繃緊的身體不再掙紮,陰鬱抬臉看他,隻見皇甫尋勉強忍著笑,因這份勉強反將臉憋成了奇怪的模樣。但他的手勁放輕了,像是感覺到她的示好,動作也逐漸輕柔。
他更主動將她納入懷中,萬分不舍,久久將她攬在胸前。
“沒能吃到湯圓,有些可惜。”
在花晚晴定睛看著他越發深情的麵容時,他簡單的一句倒讓花晚晴重歸了現實。花晚晴臉上閃過猶豫,她怎能告訴他,她就從沒有想過要給他奉上相思湯圓呢?
“中秋不是吃湯圓的時候嘛。”她借故說,不知所措地別開臉,再度彷徨了。望著她的手,她如今可是在他懷裏,又因她恬不知恥的抱著他才引發的這事端,她似乎已找不到更好的理由為自己辯解了。
可是——望著皇甫尋誠摯的笑眼,她怎能開口,那永遠橫亙在他們間的差別,是她與他都無法跨過的一道坎,更是她無法改變的固執。
她承認,她是動了心。對這個說不出半點兒好的男人,讓她學會了放縱情緒,更學會了要怎樣情不自禁,但又能如何?
“你到底怕什麼?謠言,或是人們背後的指指點點?”
皇甫尋無法忽視花晚晴的不安,她與他那麼貼近,介於一瞬中他卻在她眼中看到了一絲隔閡。她莫名的擔心,她不願說,可就是那東西似在這良辰美景,卻成了最礙眼的存在。
“如你怕被人當作薄幸女子,所有的惡名皆由我擔,想來從一開始,就是我強迫你留在我身邊,這份罪過由我承擔,不算冤枉。”
“可我——”她明白皇甫尋的心意,更差點兒就將心事脫口,但卻激動地抽噎了兩聲後,仍將頭低下了。她細細端詳眼前這男人,他身上的一切都宣告了他的尊貴與無法企及。
盡管她能穿上華麗衣衫,盡管他能容她,讓她不似下人,無需對他卑躬屈膝,可她始終仍是一毫無身份的廚子,就算王爺並不厭惡她的存在,她也隻能是皇甫尋身邊眾多女子之一吧?
“你要什麼我不懂,可你要的一切,但凡我有,我會盡力為之。怕隻怕轉眼你就將今夜,用不省人事四字給搪塞了。”
他捧起她臉,溫和低沉的嗓音猶如月色般誘人,“但又即便如此,這或也是我有過最好的夢了。”
是什麼時候她開始多愁善感起來?但聽了皇甫尋這番似真似假的話,她當真了。
最好的夢?她何嚐不是?被溫和以待,不再被他說成玩物,那端著她溫柔的手,恰似捧著的是他這輩子最珍愛的人。
她何嚐不是?
花晚晴眼角濕潤,喜悅於胸口占了上風,雖有惆悵,但更難掩驛動的心。
皇甫尋以拇指拭去花晚晴眼角的淚,再度笑說:“我很難以為這滴淚是因你害怕而起,反認為,這是你情不自禁又在迷惑我了。”
聞言,她卻再沒動怒,似也慣了他情話綿綿時仍不忘戲弄她的習慣。
她伸出了手,卻執意不讓他再溫柔的捧著她的臉。如皇甫尋所說,她快無法控製自己,所以更禁不起他一步步的“迷惑”。
然而,也就在她握上他手時,似是一契機,在秋風從窗邊灌入之際,他毫無征兆的竟俯身吻了她。
那是一個很輕的吻,突如其來,如蜻蜓點水,足叫花晚晴失了分寸。
皇甫尋依舊半強迫的將她鎖在身前,要她接受一切,看她瞪大的雙眼,眉間放了軟,是希冀能誘出她內心深藏的熱情。他的指頭和唇瓣都帶有微溫,透著先前飲下的酒香。
可他也在激動麼?要不她怎能從他的眼神和指端都感到了他怦然的心跳?
似連她的手都被定住了,無力搭在他的手上,不懂如今是怎樣的表情。仿佛有一股燥熱在身體內喧嘩,當他一次次輕啄她的唇,當他的唇離去的瞬間,她不能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