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端了一杯茶,輕輕地走了進去,並輕輕地掩上了門。
黑乎乎的,他還一直坐在那。
我不知道他今天到底怎麼了,他的心事總是那麼深沉,我猜不透。
以前也經常看到他一人點著煙坐在黑暗中,可是從來沒有像這次這樣。
已經坐了一整個晚上,從下班回來進門的時候,他就沒跟我說過話,隻是淡淡地掃了滿桌的飯菜,然後徑直地走進臥室。
我知道他的心情不好,他常常這樣,其實我也習慣了,這麼多年了,他也從未對我說過他為何喜歡一個人坐擁黑色。我也沒多問,不是我不想問,是我覺得問也是多餘的。不過我隱隱知道可能跟那個人有關。
前年的正月初三,他的大學同學星藝來拜訪。星藝的名字我常聽他提起過,知道他們倆在大學是很鐵的哥們,所以我知道他,他一來,我就知道。
星藝見到我就誇我漂亮,還笑盈盈地說我長得像……
可是話還沒說完就被他打斷了,我看到他還給星藝遞了個眼色,星藝也隻好笑嘻嘻地看著我。
我也看著他,等著他繼續說下去,我很想知道他到底會說我像誰,為何他要給星藝遞眼色呢……
可是最後終是沒說出來,因為天冰已拉他到書房裏去了。
我有些不甘心,可也是無可奈何。這麼多年的夫妻,我自然了解他,他若是不肯說的話,就算我使出一哭二鬧三上吊也是徒勞的。他還是那般地冷酷。甚至我們結婚時也沒拍結婚照,隻是領了結婚證,然後兩個人牽手去海邊漫步著,僅此而已。我的家人為此還一直耿耿於懷著。
我能理解,那些都隻是形式,形式通常是又折磨人,又要花一大筆錢。我不介意,因為我愛他。可是這麼多年了,從來沒聽到他跟我說過那簡簡單單的三個字,也沒送過我玫瑰花,更沒有什麼結婚紀念日。
聽著書房的門“哐當”一聲,我的眼角情不自禁就濕潤了,我不哭,絕對不能哭。這是我的選擇,心甘情願地選擇,我不後悔的。我也要更努力,讓他不後悔。
整理好表情,我開始找事情做了。我輕手輕腳的,怕吵到他們,多年不見的哥們相見總是恨晚的。
我絕對不是故意偷聽的,我隻是想給他們端茶進去的。
可是剛到書房門口就聽到星藝的聲音:“天冰,你這幾年都沒有跟雨詩聯係嗎?”
雨詩?和我相似的名字?!她是誰呢?
又是星藝的聲音:“那嫂子知道嗎?”
我的心一緊,這雨詩是不是就是他年少摘不到的青蘋果?!這麼多年她就是他的心期和夢杳,他擁衾著關於她的無限相思,然後默然獨殤。
“既然回不去了,那就深埋吧。我有相思千般意,百磨不滅銘肝腸。”天冰的聲音,重若泰山。
我終於明白世間有一種思緒是無法用言語形容,相思的千結百繞,而守候的卻是決絕的執著,一如月光下的高原,一抹淡淡癡癡的笑。我想象著她輕輕顫動的百合,在他的清輝下亙古不變,還有她那灼灼熱烈的雙眸在他的頷首中攀援而上。縱使高原上的風也吹不散 執著的背影, 縱使清晨前的霜也融不化心頭的溫熱。 不管她是悄悄地來還是悄悄地走,他都靜守在月下。可是縱然如此為何情了緣盡?我不懂,我的思緒一團糟。
“可是雨詩據我了解雨詩這幾年過得並不是很好。”
……我不想聽了,我本來就不想知道的,我怕我再聽下去的話真的會忍不住地發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