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沒預料到她會突然想問起他的來意,金主——也就是明恩澈,不免又被她不按牌理出牌的說話方式給弄怔了會,頓了頓才帶著諷刺的語調回她:
“謝謝你不會以為我來這兒就隻為了陪你吃頓午餐。”
有人道謝是這樣怪腔怪調的嗎?明珠在肚子裏撇撇嘴,不過既然人家都開金口說謝謝了,她無論如何也該回應一下:
“小事一樁,不必客氣。”
金主的臉色好像有點青,不知道是不是龍舌喝多了的關係?如果是的話,明珠還真想建議他改喝紅茶調和一下氣色。前世家鄉有句老話叫「紅配綠,最美麗」,不知道他聽了會不會感激她的好意?這人超別扭的說。
明恩澈很快的將情緒壓下,第一百零八次佩服自己的克製力,沒有當場把這個厚臉皮的女人抬起來往前方的蓮花池丟下去!他吸了口氣,以冷淡的聲音說出他今天的來意。不理會一旁春桃詫異的眼神,以命令的口氣要求明珠跟他出門,他的馬車已經等在外頭了。
明恩澈以為明珠會激烈拒絕他的要求,所有站在一旁的丫鬟似乎也作如是想,然而,出乎他們意料之外的是明珠同意了,非常興高采烈的同意了!
“那還等什麼?我們快走吧!”
以著與她平日慵懶表現全然不符的積極亢奮,明恩澈幾乎算是被明珠拖著跑向大門而去,由於她的速度太快,還差點害反應不過來的明恩澈被絆倒,幸好明珠及時扶了他一把。
明珠隻顧拖著人往前跑,根本沒看見身後的明恩澈那雙冷淡的眼底,閃過一絲寵溺。
“你帶我去什麼地方?”馬車轆轆輾轉著前行,明珠一邊撩開紗窗,眼色迷蒙地看著京師繁華街道,一邊問道。
“學士館。”坐在她身邊的明恩澈懶懶看了她一眼,半響才道,一幅不願意多談的樣子。
明珠很是意外,這學士館她是知道的。所謂學士,天下不分國籍才智甚高且術有專長的天才。這些人成為學士後出生國籍將被模糊去,他們可以選擇在任何一國定居,卻不能特定為哪個國家效力或做說客,若然一日出生祖國滅之可憑學士之名保留命並可自由離去。這一直是各國彼此間的默契,如果有學士為他國效力,那一世學士之名將被拔除、並且終生遭人唾之。
在這塊廣大的大陸上,有四大強國與一百多個零碎的小國。自人們記載曆史開始,北塘、西玄、大魏以及南邊的南臨四大國就已經存在並相互製衡,四大國書字相通,語言隻差在腔調上的細微變化而已。故有著名學士徐達著書名為《論四國一家親之可能》——在四國前,本是一姓天下。徐達在當時是名動天下的學士,就曆史上記載當年西玄學士徐達最終選擇效忠西玄,照說他該被拔除學士名,但因他貢獻極大名聲顯赫,是曆史上唯一破格留下學士之名的西玄人。
“到了,下車吧!”明恩澈提醒明珠,看著她的眼神多了幾分沉思。
明珠愣了愣,咦?明家和學士館離得很近嘛,還沒半個小時就到了?因沒讓春桃跟著過來,明珠隻好自己戴好麵紗,大魏風民保守,女子出門都要覆上麵紗或者帷帽遮麵。對這個禮儀明珠非常鬱卒,戴上這個出門,跟呆在家裏有什麼不同,因此她極少出門,旁人皆道她太懶所至。
下了車,明珠便看見門匾上的三個虯頸有力的大字,學士館。待明恩澈將車交給小童後,便一起步入了館裏。學士館裏共三層,一樓為大廳,二三樓圓弧中空,各自七八個小廳,方便想聊不同題材的文人有清靜的空間。
學士館裏有男有女,女的明顯比男的多了許多,有的女扮男裝、有的跟她一樣以帷帽遮麵。從衣著來看,多是貴族的子女。看來學士館亦是大魏女人的一個出處啊……
大魏王朝建國已有幾百年,隨著國勢穩定發展,許多典章製度規畫大體完成,許多禮儀規矩上也就慢慢的繁雜起來。這種繁瑣的產生不見得有那麼必要,但為了顯示身分的高貴、地位的不同,上自皇親貴族、下至朝官顯要,從穿衣到吃飯、從言行舉止到搭車駕馬什麼的,都一套套定下規則……樂此不疲的定製,將自己牢牢捆綁,每一個參與其中的官員都為此感到得意。於是「大魏皇朝」的禮儀製冊在不斷添加下,幾乎快要厚過史冊,而且已經成為每一個貴族與官家子女們學習上的負擔……如果好不容易有了一個可以走出家門,又能接觸京師外的東西的地方,當然是趨之若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