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從容,是一種接近奢華的高雅,宛如和氏美玉,隻可偶遇,不可強求。
好像一切紛亂的情緒,到了她那裏,都會被梳理被安撫。
龍天澤隻覺有一股氣堵在胸口,讓他的心房被攪得紛亂起來,眼前這少女眉間眼梢似有芬芳書卷,每翻一頁都能看到新的內容,自己直到現在,都沒看清這本書一共有多少頁。他該拿她怎麼辦才好?
從接到兵冊開始,他就對明家的這位八小姐很感興趣,一個養在深閨的女子,竟能寫出“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這樣有見識的文章來,正好皇後明恩雅小產,太醫說以後不能再生養,恩雅為了保持自己在宮中的地位,竟準備讓明家再送一位女子進宮。對於恩雅這個決定,龍天澤沒有什麼意見,女人總是認為歡愛是為了達到一個神聖的目的——生孩子,為男人傳香火。所以不可以表現出對渴望著迷,生怕被冠上輕浮浪蕩的字眼。男人不會喜歡女人這樣的,至少龍天澤不喜歡,這也是他幾年來能一直公平而冷淡對待所有妻妾的原因。他覺得床事讓他索然無味,跟誰歡好都一樣。年少時還會因為貪圖新鮮而喜新厭舊,但後來女人是新是舊,都無甚差別了。當床事成為一種責任與政治需要時,當起一個清心寡欲的勤政帝王,一點也不困難。
因此當明恩雅小產讓明家人帶著家裏的姐妹來看望自己,並讓他從中挑選一位時,他當時就答應了。明珠看到他後,立刻就明白了自己在場的目的,馬上做出了反應,努力讓全場的人都忽略自己。那樣的聰慧……後麵幾次見她,他承認自己是不懷好意,想看看她對於自己是不是真的毫不在意。可她始終如一地把他當國君謹慎著,看不出真正的心思。對於一個帝王,他必須讓一些事情完全掌握在自己手中,這樣的明珠太讓他不放心了,於是利用明恩澈的折子,他將計就計,走到了這一步,既可以打擊明家,讓他們不能再坐大,又可以看清楚明珠是個怎樣的人。早在他看到兵冊時,就派人調查了,就知道明恩澈對他這個姐姐看得十分重,自己提出要納她進宮,明恩澈勢必會有反彈的情緒,要知道明恩澈一切的努力隻想讓明珠可以當上學士。這一步一步的謀劃,他算計到了很多東西,唯獨明珠,他還是不知道她在想什麼,態度一如既往,對明家人的處境也不擔心,仿佛天地間沒有可以讓她在意的東西……
這樣的明珠,如果有一天能夠在意他,將會是如何的情景?
賀公公在旁邊輕聲道:“陛下,內務府來傳,趙太醫被傳到了金秋宮。”
“金秋宮身子不適嗎?”
“稟陛下,三日前,金秋宮娘娘便傳出身子不太爽利,但一直不許女官到太醫院請診。直到今日起不了榻了才讓女官找太醫診治。太醫院回報內務府時,記錄上說是偶感風寒後又鬱結於心,已經撥兩名女藥僮過去煎藥服侍了。”
“風寒嗎那就讓太醫院多注意點。別大意了。”
“是”
“對了,朕的庫房似乎還有幾株西玄國進貢的千年人參靈芝之類的養生補品你送幾樣過去吧。”
“是”
“還有什麼事?”見賀公公沒有退下,而是欲言又止的樣子。
賀公公看了旁邊的明珠一眼,明珠看到後笑了笑,怕是有些事她在不方便講,便下了炕,行了一禮:“時辰差不多了,明珠先去歇息了。”說完便退了下去,還帶走了靜香跟香茹。
“陛下,敬事房總管來請示,是否要在宣政殿這兒宿夜?”待到明珠退出去了,賀公公才輕聲道。
“宣政殿?”龍到澤一怔,隨即笑道,“看來明慎言真是等不及了啊,皇後,朕怎麼會讓你們失望呢。”轉過頭,對賀公公道:“就宿在宣政殿吧。老宦官與女官就在門外候著吧,不要進到二門。”
賀公公笑眯了眼,忙應了聲“是”,就去吩咐了。
大魏規矩,大魏後妃要在大婚前檢視清白身,大婚當晚,床幔外六名老宦官候著,就等著後妃破身驗絹,再次確認清白,現在陛下竟為了明家八小姐破例一回,當真是喜歡明家八小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