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政亞走出來,麵上含著一縷笑,說:“老二,你就愛湊熱鬧。”
他說話英氣十足,因為在生意場上曆練數年,骨子裏透出熟稔老練,較之段政寧,多了份令人心欽的軒昂之氣。
段政亞身後,是三個西裝革履的中年男子,眼鼻被壓低的呢製盆式帽遮住。
他們並不與段政寧打招呼,而是沿書房外的抄手遊廊,往後院走去。廊旁是一排牽牛花架子,粉白相間,與人齊高,掩住它們行色匆匆的身影。
葉瑾柔見他們體格彪悍,行動敏捷,分明是行伍之人,心下納悶,大表哥怎麼會和軍政界裏的人有所牽扯?
段政寧望了望那三人,回頭對段政亞說:“它們怎麼說走就走,怕見人似的?”
段政亞含糊一笑:“懶得去管那幫人。”
段政寧略顯悵然,說:“我還想向他們打聽天津那邊的情況呢。大哥,我真搞不懂你,咱們段家在江南一帶有好幾座府邸,你怎麼就把爸媽送到天津去了?近來日本在北邊滋事,天津不算太平,你口口聲聲說讓爸媽安享晚年,卻將他們往烽火地兒送。”
段政亞嘴角微微一動,欲言又止,似有難言之隱。
葉瑾柔搶先說道:“小表哥,去天津是姑父姑媽二老自個兒決定的,你怎麼能怪大表哥呢?”說時,不動聲色地望了段政亞一眼。
她雖然也滿肚狐疑,但素知段政亞胸有溝壑,必定自有計較,就幫著他蒙混過關。
三人正聊著,楚玉容從東邊的月亮門拐出來,欲墜的斜陽照得她滿麵紅光。
原來趙雙瑛府上的汽車來接人,一桌人便散夥自去,所幸手氣不耐,贏了幾百塊錢。
她笑嘻嘻地走過來,問:“聊什麼呢?”
段政寧說:“聊天津來的那幾位神秘人物哩。”
楚玉容望了望書房,說:“客人都走了?從天津大老遠地跑來,怎麼也不留下吃頓飯?”頓了頓,忽想起什麼,對段政寧說:“說起神秘人物,大嫂倒有一位神秘人物想介紹給你認識。”
段政寧忙問:“什麼神秘人物?”
楚玉容笑了一笑,卻不回答,隻是說:“我和那人今晚八點有約,在草莓田咖啡館,要不,你跟我一塊兒去。”
段政寧笑逐顏開:“求之不得呢。”
四個人又聊了一會兒,楚玉容見暮色四合,催促起來:“時候不早了,老二,快收拾收拾,咱們這就出發。”說完,吩咐金縷備車,踩著高跟鞋,咯噔咯噔地出了院門。
汽車在虹口街轉角處停下,段政寧和楚玉容走下車,段政寧俯身對車夫說:“十點鍾來接我們。”說畢,轉過身,這才依稀聽見從咖啡館裏傳來的音樂,正是小提琴演奏的東歐舞曲,咖啡館裏亮起紅燈,從外麵瞧,朦朦朧朧一片氤氳的紅,如夢似幻。
段政寧推開玻璃門,請楚玉容先進。幾個黃胡子的外國人端著餐盤,來來回回穿梭不停。
楚玉容掃視一遍,見靠紅牆的一邊還有幾個空位,回頭對段政寧說:“咱們就坐那裏。”
等了一會兒,楚玉容忽然對著門口招手,段政寧回過頭一看,一位娉婷秀雅的小姐正往他們這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