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喜門是專門供上海富人消遣的舞廳,因為時常有歌星獻唱和巨債豪賭,久負盛名而不衰。
喬雲綺領著葉瑾柔穿過交錯紛亂的光線,走進一間包廂,見裏麵空無一人,回身問西崽:“喬先生呢?”
西崽答道:“喬先生剛剛出去,好像是有客人過來,要等一陣子才回來。”
喬雲綺嘀咕一句:“什麼客人?還得他親自去接。”
喬雲綺牽葉瑾柔在沙發上坐下,因為隻開了幾盞小燈,看不清她的輪廓,卻感受得到從她手心裏傳出的急不可耐的熱切,想必此刻,她的臉紅得如火燒一般。
喬雲綺心想,公子一會兒回來與葉小姐相見,我呆在這裏畢竟不方便,因而說道:“你先坐一坐,我出去瞧瞧。”葉瑾柔點點頭,叮囑道:“快去快回。”
喬雲綺出去過後,始終不見回來。
包廂裏又黑又靜,隻依稀聽得見大廳裏嘈嘈切切的喧嘩聲,更襯出屋裏的冷清。
葉瑾柔心裏生出些害怕,沿著沙發,摸到門口邊的電燈開關,正欲扭亮大燈,卻聽見門外愈來愈近的男人聲音,仔細一聽,分明是三個男人在交談,她不知道這三人裏有不有喬致遠,又不願開門出去瞧。
腳步聲漸至門口,她心中大慌,看見沙發後邊立著一道屏風,趕忙快步躲了過去。
三人推門而入。葉瑾柔聽見喬致遠的聲音:“他在外麵私自開了公司,妄想借自己在錢豐的地位,將錢豐的資源搬過去。”他說得極輕,卻字字如雷霆萬鈞,有壓抑的怒火滾過。
葉瑾柔透過屏風,看見明明滅滅的紅色小星點,聞到一股香煙味道,有些嗆,隻能努力隱忍住。
他們依舊沒有開大燈,隻隱約看見三個男人的身形,她一眼就認出喬致遠,定定地望著他坡度優美的側麵,心思恍惚。
另一個男人說:“他有湘軍撐腰,現如今滬軍與湘軍旗鼓相當,也不敢拿他怎樣,他那家公司在上海發展,可謂是一馬平川。”
喬致遠略微點了點頭,並不發表言論,葉瑾柔卻好像聽見他在心底歎了口氣。
第三個男人說:“若他拉到大的讚助企業,日趨發展,指不定以後勢頭會勝過錢豐。公子,若我們再不行動,恐怕……”
喬致遠略微沉吟,說:“你的意思是?”
那人又說:“公子,你在俄國待了十一年,上海的情況你不清楚。這幾年,二公子代管錢豐,建立了龐大的人脈網絡,隻要他使一個眼色,很多東家都會相應撤資,隻恐到那時喬氏會孤掌難鳴。”
說時,意味深長地看了看喬致遠,繼續說:“我聽說前東家留下一枚指環,可以開啟喬氏祖先遺留下的寶藏,若將它們注入錢豐,不僅可以留住喬氏舊部,還可以吸引很多新東家投資。”
喬致遠蹙起眉頭,嘴角一沉,說:“那枚指環不過是開啟寶藏的半塊鑰匙罷了,另外半塊在我失散多年的表妹身上,恐是尋不回來了。我剛回來那兩天,湘軍的人盯住那枚指環不放,它們卻不知,即使得到了指環,也無濟於事。”
那男人遲疑片刻,說:“這樣也好,靠祖上的遺產渡過危難,終究欠妥。我這裏還有一步棋呢。”說時,身子往喬致遠這邊靠了靠:“南邊的綢緞大王程開泰一心想與喬氏結成親家,若公子早二公子一步,與他的女兒程熙雯小姐發生一段感情,還擔心他不資助咱們錢豐?我打探了,程熙雯小姐目前在上海念書……”
他們的聲音微弱如蚊,葉瑾柔聽得不甚清楚,隻得側著身子,將耳朵貼近屏風,卻不料用力過猛,推動了那道屏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