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何玥萍新片《俏佳人》首映。何玥萍在湖南本就極有名氣,兼之這部片子又作了大肆宣傳,一時間,影院裏人山人海,座無虛席。瑾柔作為她的翻譯秘書,自然沒有缺席的道理。
片子才放一會兒,就有衛兵進來,持槍把住各個關口。銀幕的光照射下來,打在槍尖的刺刀上,射出若隱若現變換不迭的光,無端端地叫人生了惶恐。
霍少峰一身戎裝走進來,光線黯淡,看不清他的神色。觀眾中亦有軍中將領,見是他來了,都直挺挺地立起來行禮。他點了點頭,向四周一望,來到葉瑾柔身邊,旁邊坐著的一位小夥子十分知事,連忙欠身讓座。
霍少峰笑了一笑,問:“玥萍呢?”葉瑾柔說:“剛才還在,這會子不知去哪裏了。”霍少峰“哦”了一聲,望著銀幕靜默了半晌,才說:“葉小姐與我的一位舊朋友長得十分相似。”葉瑾柔淡漠一笑:“那倒十分巧合了。”
霍少峰見她看也不看自己,語氣裏盡是疏離避諱,不禁苦笑起來。銀幕的亮光映在她臉上,閃閃爍爍,泛著流動的光澤,叫人忍不住想摸上一摸。
這時候趙金平走過來,低聲說:“霍少,快四點了,該去會戴小姐了。”
霍少峰不耐煩道:“戴康妮太難纏了,我難得理會她。”
趙金平又說:“就算不見戴小姐,你不是還約了夏家小姐嗎,她可有脾氣得很,你若不去,指不定會鬧成什麼樣子。”
霍少峰轉過臉,一臉疑惑,問:“夏家小姐?哪家的千金,我可一點也記不得了。”
趙金平說:“夏通維老爺家的千金夏敏之,霍少前天才見了她,怎麼今天就忘了?”
霍少峰恍然大悟,嬉皮笑臉地對葉瑾柔說:“又是一位想攀高枝的。”
葉瑾柔嘴角扯出一抹嘲諷的笑,隻是說:“霍少好福氣,難得有這麼多小姐惦念著你。”
霍少峰雖是紈絝子弟,卻心思細膩,最會察言觀色,早就看出葉瑾柔的不屑一顧,心裏生出捉弄的想法,當即握住她的手,問:“那你呢?”
葉瑾柔不料他在大庭廣眾之下也會不顧體麵,褪開他的手,低聲說:“霍少請自重。”
霍少峰哈哈大笑:“我霍家正得勢,他們才會如此巴結,若哪日霍家倒了,恐怕人人都會橫眉冷對了。”
趙金平催促道:“霍少,快走吧,別讓人家小姐久等。”
霍少峰站起來,笑容可掬:“葉小姐,那告辭了。”他一走,衛兵就跟著撤出去,影院裏冷凝的空氣頓時融開了,大家都不由得鬆了口氣。
又有另外的觀眾坐過來,是一位人高馬大的男子。葉瑾柔隻顧看電影,並未多加留意。男子壓低聲音叫了聲“瑾柔小姐”。葉瑾柔一驚,轉過臉來,借著銀幕的弱光打量他,見並不認識,不禁問道:“你是誰?”
男子說:“你不認得我,但你肯定認得它。”說時,遞出一個小錦盒。葉瑾柔打開盒子一看,正是那枚玉指環,凝綠剔透,黑暗中如一道清澈的碧泓,她呼吸一窒,趕忙蓋上盒子,問道:“你到底是誰?”
男子說:“你不必知道我是誰,我不過是個傳話的小人物。喬家出了大麻煩,喬先生生死垂危,隻想見你最後一麵。”這話猶如晴天霹靂,葉瑾柔聽了,身子不由一震,簡直不敢相信,低喃道:“你說什麼,你說什麼……”
男子重複說了一遍,又說:“瑾柔小姐,時間緊急,咱們快過去吧。喬先生受了槍傷,就住在寶達大飯店,隻怕時間不多了。”容不得絲毫猶豫,葉瑾柔趕忙站起來,身體哆嗦不止,口吻卻堅定不移:“快帶我過去!”
她的腦袋簡直就要爆炸了!如放電影一般,不斷閃過她與喬致遠相處的畫麵。他的笑,他的憤怒,他的不留餘地,他是那麼野心勃勃的人,怎麼會被小小的槍傷打倒呢?她的思緒混亂不已,仿佛天塌了一般,沉重得讓人不能呼吸,甚至微弱的呼吸都是痛不可抑的,原來她不能沒有他,她從未像現在這樣想見到他,世界快分崩離析了,她所有的固執和絕然轟然倒塌,她仿佛聽見他在呻吟:“瑾柔,不要離開我,不要離開我……”她緊緊摩挲著玉指環上的那個“喬”字,好像那是她所有的支撐,她不能崩潰,他需要她,她不要讓他再踽踽獨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