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炳儀每日審理軍務前,都要看一看當天的報紙,正好看到錢豐大東家贈送一千麵防毒麵具給北方抗日盟軍的新聞,眉頭忽的一擰,心想,喬致遠果然並非池中之物,照這勢頭發展下去,大富貴恐是要關門大吉了,喬致信也太不爭氣,若指望在經濟上依仗他,多半沒有什麼出路。
正想著,一個手下進來恭敬說道:“司令,夫人來了。”
辦公期間,霍秀群從不會來打擾他,這會子趕來,必定是有大事要說,朱炳儀思至此處,趕緊道:“快讓她進來。”
霍秀群步履匆匆,手裏捏著一封信,不自覺用了力氣,那信被捏得皺巴巴的,把它遞給朱炳儀,發愁地說:“王惜雪的信。”
朱炳儀一目十行,將信讀過一遍,臉色緩緩沉下來,一字一字悶聲道:“她把我的兵當什麼了?殺人犯?”
霍秀群往旁邊的沙發上一坐,說:“錢豐發展迅猛,她也是逼不得已,何況有十多年前的那出,她遇上事,就總會往這條路子上想。”
朱炳儀把信往桌上一扔,一雙眼睛血紅血紅似要噬人一般,他素來溫和,這回破天荒地發這樣大的脾氣,想來是被氣急了,沉沉說道:“父親當年真是糊塗,竟幫著王惜雪幹那樣傷天害理的事。我湘軍難不成缺了他大富貴那幾個子兒,還活不了?依我看,喬致遠亦算是個人材,若他有為母報仇雪恨的那份心思,隻怕他們娘倆都得遭殃。”
霍秀群說:“我們好歹叫她一聲表姨,是不是也該幫襯幫襯。何況大富貴在軍費上也資助過咱們。畢竟吃人嘴軟,拿人手短。”
朱炳儀從鼻子裏冷哼一聲,道:“我幹的雖是賭命的行當,但滅口的活路卻做不來。再加之,喬致遠如今受毛錢林庇佑,有滬軍侍衛暗中保護,上海到底不是我們的地盤,不比在湖南熟門熟路。”
霍秀群說:“咱們也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大富貴倒閉呀。”
朱炳儀滿臉慍色,道:“他喬致信有本事就堂堂正正地與喬致遠比上一比,別一個心思地想靠歪門走捷徑。”
霍秀群知道朱炳儀清高自傲的性子,隻得輕歎一口氣,不再相勸。又閑扯幾句,就出了辦公室,不免垂頭喪氣,頂頭碰上情報局尹正東,忙叫住他,問:“正東啊,你弟那邊情況怎麼樣?”
尹正東對霍秀群素來敬重,行過軍禮,說:“毛錢林素來信不過人,潤生雖說是他的近侍副官,還是處處受提防。不過他的事,潤生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
霍秀群點點頭,和善笑道:“你們兄弟倆為了司令,真是吃了不少苦頭。”又說:“對了,我正有一件事想問你,喬致遠怎麼會和毛錢林攀上交情?”
尹正東猶豫一下,終於還是說了:“他們亦是各取所需。窮兵黷武的年頭,商人總是要有個政治靠山才好。帶兵的人腰包鼓了,才能招兵買馬,擴充疆域,這餉銀自然要從商人身上出。”頓了頓,又道:“何況,現在時局這麼亂,商人總得察觀時勢,那生意才會做得順風順水,消息從哪裏來,主意也隻能打在帶兵的軍人身上。我聽潤生講,喬致遠從毛錢林那裏聽說小日本明年會打到上海來,回頭趕緊就把東港的那幾塊地皮賣了,商人之道,他算是精通至極了。”
霍秀群聽得怔怔然,暗暗感歎喬致遠精明睿智,果真是喬致信比不了的。靜默了半晌,另說:“尹老爺子為了朱家真是頗費心機,潤生五六歲大的時候就被送進滬軍隊伍,他算是能耐,沒有辜負眾望,一步一步慢慢升到了副官一職,探得毛錢林不少密報過來。”
尹正東微微一笑,道:“老司令對家父有救命再造之恩,尹家的這點作為,算不得什麼。隻是舍弟不能讓毛錢林深信不疑,倒十分過意不去。”
霍秀群說:“那些位高權重的人,老愛犯疑心的毛病,除了自己,任誰也信不過,哪裏怪得著潤生?”又說:“你肯定是有軍務去報告,我就不耽擱了,這就走了。”
尹正東遂行起軍禮,道:“夫人,再見。”
霍秀群坐上汽車,心裏怦怦直跳,她記得自己初到朱家時,對一切都很陌生,那個時候,王惜雪尚未再嫁給喬仲鯨,就時常過來陪她解悶,有時候也會帶兒子小石頭過來,她們一起逗孩子,一起話家常,日子過得還算愜意。沒隔幾年,她嫁到上海,做了喬仲鯨的夫人,小石頭也更名為喬致信,不想心性大變,幹了許多不見光的勾當。霍秀群捏緊拳頭,越想心裏越悲,當真路遙知馬力,日久才見人心。
作者有話:我當真是瘋了,昨天在起點上下載了《小宅門》的電子書,窩在被子裏看了個通宵,今天隻覺頭痛、心髒痛,肝甚至都在痛,嗚呼,後天有一門期末考,今天睡意綿綿,一個字也沒複習進去,怎麼辦呀。今天更新小說的時候,也特別不在狀態,寫得忒差了,別見怪呀。(*^__^*)今晚好好睡一覺,養足精神,明天好好複習,好好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