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裏的米缸已經見底了，如果再打不到獵物，就要斷糧了！初冬的季節，連野菜也沒地方挖去！
女人歎了口氣，但見男人滿臉的疲憊，就不再埋怨，伸手取下男人身上的弓箭，“既然沒打到，也是沒辦法的事！遇到災年，不僅不長糧食，連草也稀疏得很，吃草的動物，給不到草，給餓死了，食肉的也活不成了！先進屋暖著吧！我今天到地裏去挖老鼠洞，挖到了一些糧食，做了些粥飯！”
男人向院落的四周看了看，拉向灶房走，低聲說，“他娘，你來！”
女人見男人滿臉的神秘，不好多問，就跟著男人去了灶房。
進門後，男人將包在懷裏的東西取出來，在油燈微弱昏黃的光線裏，女人愕然發現竟然是一個用小被子抱過，打成蠟燭包的嬰兒繈褓！
女人不由一愣，卻見男人將小被子打開，滿臉痛惜道，“是個孩子，不知道被什麼人丟棄的……”
女人本能地將孩子接過來，抱在懷裏，往小孩臉上一看，頓時一驚，差點將繈褓跌在地上！
這孩子顯然是剛出生，臉色一片烏紫，眼睛緊閉，不作一聲！
將手指試探到鼻下的時候，也不見有氣息！女人身體頓時一抖，“他爹，這……這是咋回事？！”
男人歎氣道，“我撿到的時候，已經這樣了，被人掛在村口的一棵歪脖子棗樹上！”
女人抱著孩子的手哆嗦著，“真是造孽啊！好好的娃怎麼給扔了！這大冷的天，還不活活給凍死啊！”
男人從懷裏取出一樣東西，女人一看，竟然是一條銀鏈子，上麵掛著寫著長命百歲的長命鎖！
“這是這孩子身上的東西，明天拿去當了吧！買些糧食回來過年！你不能再吃觀音土了，再吃要出事的！”男人心疼地看著女人消瘦的臉，蠟黃蠟黃的，才二十出頭就變成了黃臉婆。
看著男人充滿關切和心疼的眼神，女人的眼睛一紅，扭頭用衣袖的一角拭眼淚，“我沒事……這孩子可怎麼辦？”
這時候，房子裏傳來嬰兒的啼哭聲。
男人咬了咬牙，似乎下了狠心般，“你出去哄寶兒，這裏我來！”
女人抬頭看到男人的眼神，突然明白過來什麼，緊忙叫道，“孩子他爹，可不能這樣！這是個人啊！”
男人痛苦道，“你以為我不知道？現在有多少人挖死人吃，總不能就這樣餓死吧！我不撿它回來，別人也會撿！就算人不撿，狼也會叼走……家裏沒吃的，你連奶水都沒有……”
“不行啊，不行……”女人慌亂地搖頭，兩行眼淚從眼眶裏掉下來，“要是孩子的娘知道，該有多心疼！都是窮人家的孩子，如果不是養活不了，何苦給扔出來，你看這小被子破舊的，棉花絮子都出來了……”
女人哽咽著，淚珠如雨墜落，打在懷中嬰兒的臉上！
男人狠下心道，“如果老天要懲罰，全部罪孽都算在我頭上！把孩子給我吧！”
外邊寶兒的哭聲更大了些，男人一把從女人懷裏躲過孩子，突然一聲啼哭從嬰兒的喉嚨發出，雖然微弱，如同貓叫一般，但男人和女人都聽到了，不由一愣。
這孩子分明是沒氣兒了，怎麼突然會有聲音！女人緊忙又抱回嬰兒，拍打了幾下孩子的屁股，便又聽見孩子哭了幾聲，嘴巴動彈著，原本緊閉的眼睛也張開了！
女人頓時狂喜，“阿彌陀佛，這孩子還活著哪！”
想來剛才是爭奪的時候，把這孩子扯痛了，一啼哭，堵在胸口的那口氣衝了出來，也便活過來了！幸好這個時候醒了，要是再完片刻，男人一刀一下去，可就真沒命了！
男人錯愕地看著突然活過來的嬰兒，這孩子真是命大，命不該絕啊！
眼見都沒氣息了，身體也冰涼了，竟然還沒有死！
女人摸摸孩子的胸口，“還有熱乎氣兒啊！”
然後，解開小薄襖的衣襟將孩子貼在胸口，因為欣喜，止不住更多的眼淚從眼中落下。
女人一邊暖孩子，一邊想一旁滿臉愁容的男人道，“他爹，留下這孩子吧！既然孩子在咱身邊活過來了，那就是跟咱們有緣！這是個女娃娃，就當是給咱們寶兒養了個媳婦！我以後也不知道能不能再生了，寶兒一個人孤單啊！”
男人重重地歎了口氣，沒有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