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寧死都不願意見,並不代表到死都不會見。住在同一個城市,又同樣站在燈火闌珊處的兩個人,想要不見,似乎太難。
比如……不久後的某一天,也是分手後的第二年。
沒有通告,沒有飯局的夜晚,時間會變得漫長又難打發,湊巧網絡又出了問題,簡葇堅持不懈地試了無數遍,還是怎麼也上不了網!
無奈之下,她隻能在七點十分這麼黃金的時段,泡了杯減肥茶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如此黃金的時段,她拿著遙控器換了N個頻道之後,認命地選擇了逃避不了的新聞。
伴隨著主播對會議內容的介紹,鏡頭勻速移動,將整個空曠的大會堂全景和所有的參會人員呈現了一番。
驀然間,她捕捉到一個男人深邃沉寂的側影,手中的茶杯猛地一晃,幾滴滾燙的水滴落在她手上,她卻絲毫沒有感覺到異樣的熱度,視線緊緊鎖定著電視屏幕。
或許攝影師也在一片頭發稀少、魚尾紋眾多的高官中發現了閃光點,特寫鏡頭定格在那個男人身上。他沉靜地坐在背光的位置,右手捏著一疊白色的文件,墨色的修身西裝,微垂的黑發,蘊藏著銳利的黑眸專注地看著文件。這畫麵分明隻有深沉的黑白色,卻耀眼得有些刺眼。
眼睛被刺得劇痛,她迅速拿起遙控器換台。可惜她忘了,這是七點檔的新聞,換了台卻換不掉屏幕上的人。
原來,這就是所謂的驀然回首,燈火闌珊。
她一口滯在胸口的氣還沒有吐出,門鈴響了。
可視門鈴模糊的小屏幕中,竟然也顯示著和電視上相同的男人,隻是在走廊聲控燈的直射下,他有了色彩,就像黑白電影裏突然出現的一抹流光溢彩。
他的臉半垂著,發絲恰到好處,淩亂地垂在額前,隻露出輕抿的薄唇。深灰色的襯衫鬆了兩顆扣子,淺麥色的肌理在領口略見一斑。他的右手抵在她門上,衣袖鬆鬆挽高,新聞上穿的墨色的西裝搭在臂彎裏,仍掩飾不住小臂蓄勢待發的力量,好像隨時都會將她禁錮在強勢的懷中。
簡葇的手指不由自主地落在門鎖上,可望了望他強健的體魄,再反觀自己又瘦了一圈的小體格,她馬上收回了準備開門的手。
“有事嗎?”她的聲音冷若寒冰。
聽到她的聲音,他抬起頭,原本深蘊銳利的黑眸被醉意染成了迷亂,削薄的唇角輕輕揚起,牽出不易察覺的笑意,“我來取我的東西。”
“你早就把東西都拿走了。”
“我回去仔細看了,少了一樣。”
她明明已經把屬於他的東西都打包好,讓他拿走了,哪怕一張紙,“少了什麼?”
“你!”
“……”
心狠狠地顫了一顫,她再也說不出話,隻覺得此時的他,完全與剛才新聞中冷靜自持的男人判若兩人。她不能打開這扇門,因為這扇門一旦打開,她就再也沒辦法將他拒之門外了。
門鈴再一次響起,叮咚聲震耳欲聾,簡葇拿著手機,果斷撥打了三個數字——110。
半小時後,聽聞有醉鬼騷擾女演員的一幹警察火速趕到,一個個製服筆挺,正氣凜然。可是,當他們嚴肅認真地檢查了門外那個所謂醉鬼的身份證、工作證之後,他們的臉上同時出現詫異的神色。麵麵相覷了一番之後,他們連聲說著:“對不起,誤會,一場誤會。”
然後,他們比來的時候更迅速地消失了……
寂寞的夜,她與他麵對麵站了許久,中間隔著一道始終沒有開啟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