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月下儀式(1 / 2)

郝梧雨背著孔鵲飛奔到最近的一戶農舍,咣咣砸開房門。

木門吱呀一聲打開了,屋內走出一個頭帶灰布巾,身著粗布短襖,叼著半根黃瓜的漢子,他看到來人嚇了一跳。怎麼兩個人都是血淋淋的。這日頭還在呢,鬼怪就出來了。忙要關門,卻不料郝梧雨攔在了門口。

“大哥,幫幫忙,我師父受傷了。”

漢子瞅了瞅女子背上的男子,墨發遮住了臉,血染了大片紫袍,恁的觸目驚心,一幅半死不活的模樣。

“別進來,死在我家裏頭多忌諱,我婆娘還懷著孕呢。”

大門砰的一聲關上,郝梧雨僵在門口。她咬牙又背起孔鵲挨家挨戶的敲門,卻不料莊戶人見到兩個滿身是血的人都不敢讓他二人進屋。

“怎麼這樣!一個好人都沒有嗎?”郝絲絲急的在身後跳腳,偶爾拿出帕子擦著孔鵲額上的冷汗。

空穀倚在一旁望著炊煙嫋嫋的小村落冷哼一聲。

沈流風剛想替郝梧雨背著孔鵲,卻被拒絕了。他真是不忍心看著孔鵲的長腿在地上拖啊拖……拖啊拖……磨破皮……

“師父。”郝梧雨撿了就近的一棵大樹,將孔鵲放到樹下,捧起他慘白的臉。“你想要怎樣的成親場麵?”

孔鵲勉強抬起眼,頰邊的墨發掩住了他大半張臉,“需要一位真心實意的娘子。”

“然後呢?”

孔鵲輕笑著搖了搖頭,“夠了。”

“既然如此,恕徒兒冒昧了。”郝梧雨背起孔鵲,望著天邊的落日,點足而去。

衣袂颯颯,寒鴉歸巢,炊煙幾縷,落日如淵。郝梧雨不知道自己要往何處去,隻知道一路追隨著漸漸沒入地平線的斜陽。

“他們要去哪?”郝絲絲拽著沈流風的衣袖跳腳。

沈流風長歎一聲,猛的伸出胳膊攔住了意欲追去的空穀。

“空穀兄弟還是老實呆著為好。”沈流風斜睨著他。

空穀冷笑“佩服,你連這都忍得下。”

“隻要她覺得快樂,沒有遺憾,那麼我在一邊護她周全就好。所以今夜怕是你不能破壞了。”

空穀扭過頭,眸色如冰的直視著沈流風,“讓開。”

沈流風轉身提起長戟“我雖然不知道你的來路,可是你未免管的太多了。”

空穀望著長戟寒冷的光芒,伸出手指輕輕將它推向一邊“讓開。”

“你休想。”沈流風依舊橫了長戟,一身白衣麵色冷硬的立在空穀麵前。

“喂,你們能不能安靜會。”郝絲絲拖著腮坐到樹下,不滿的看著兩個劍拔弩張的男人。

空穀仍是冷著臉,伸手拔出腰間的兩柄彎刀,清冽的刃口散發著冰似的入骨寒意,他雙手反握住刀柄,仍是冷聲道“最後一遍,讓開。”

沈流風頓時緊了神色,抖了抖長戟上的銀纓,“今日驚馬是不是你做的?”

空穀瞟了他一眼冷笑道,“你也不過如此。”

郝絲絲不耐煩的起身拍了拍衣服站到一邊,“你們能不能坐下來?孔鵲想必支撐不了多久了,空少俠又何苦執意破壞?你若真對五妹有意,等她師父一去,隨你去追求她這個小寡婦!”郝絲絲越說越氣,五妹與她師父感情恁的深厚,這些人卻隻顧著自己的私欲,全然不能體會五妹心如刀絞的心情。

空穀聞言垂首而立,猛的收起了彎刀,刀入鞘聲清脆如鍾。他冷眼瞅了瞅收起長戟的沈流風,就勢倚到枯樹上,兩眼眺望著郝梧雨與孔鵲飛去的方向。

斜陽已落,月華初上,四周的田野響起了細碎的蟲叫。郝梧雨直奔到一處人煙稀少的原野,找到一棵梧桐樹站定。她抬頭望著師父最愛的狼牙月,慢慢將背後氣息越來越薄弱的孔鵲放下。

“師父。”郝梧雨搓著他略顯涼意的雙手,音色幹啞。

“嗯?”孔鵲緩緩抬起眼,一輪明亮的彎月掛在樹梢,他扯開一抹微笑“這裏很美。”

郝梧雨點點頭,蹲在他麵前捧著孔鵲蒼白的臉道“我們行禮吧!”

孔鵲笑意明媚,嘴唇淡到無色,他借著郝梧雨的手勉強站起身,麵對著明月慢慢跪下,一手拉著郝梧雨笑著抬頭望她。

郝梧雨酸了鼻頭,師父這一生從未流露過真心實意,此番將去竟連一個能共攜連理的女子都沒有,隻得活活拿自己的小徒兒充數。郝梧雨站到他身邊,也慢慢跪下,雙手合十。

“月為證,原野為鑒。我,孔鵲,願娶郝梧雨為妻。生生世世不離不棄,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晚風吹起孔鵲披散的長發,糾纏著他沾染了血色的衣袍,慘白的臉印在月華初上的光芒下更顯飄渺如妖。孔鵲說完,便轉過多情的雙眸盯著虔誠望月的郝梧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