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的晚上,盛安最為繁華的酒樓內,素麵公子,梵音子蕭墨離與白馬將軍沈流風仍似以往般撿了臨窗的位置坐下,桌上擺著大大小小十幾壇烈酒和幾道三人慣吃的小菜,酣暢而飲全然不顧樓上樓下探頭探腦的男男女女。沈流風喝的比較少,因為他實在很忙。一會要拉住亢奮的想要竄出樓外的郝梧雨,一會要安撫因幾句口角不和就想要揍死素麵的蕭墨離。
酒過三巡,華燈初上,雨雪已停,滿世耀白。
“小茉莉還是不肯將自己嫁出去嗎?”已微醉的郝梧雨把頭擱在酒壇沿兒上,眉角一挑詢問著對麵粉色長衫的俊美男子。
“你都不急,我急什麼。”蕭墨離斜睨她一眼,端稱的上是嫵媚動人。
郝梧雨嗬嗬傻笑了幾聲,“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再聽到你撫琴。”
“你又困了?”
郝梧雨聞言尷尬的擺擺手,“舊事莫提。”
“過年後我要繼續回朔方任職,也不知道下次相聚是什麼時候。”沈流風低垂著頭,細碎的劉海打在額前,長睫下暈開月牙般的陰影。
一時間三人都怔了會兒神。
郝梧雨忽然拎起一壇酒站起了身,撩起一條腿踩在凳上,豪氣衝天的大喝一聲,“好!既然我們三人再聚已難,不如今兒就由我素麵為你吟一段,不知小茉莉可否為我們再奏上一曲?”
如此也好認真的封存在記憶裏。
蕭墨離長指撫著酒壇,挑眉瞅著身形有些搖晃的郝梧雨,勾起唇笑道,“今兒不收銀兩了?”
郝梧雨豪氣的揮手,“不收了,權當是送給盛安的新年禮物。”
“好吧。”蕭墨離也隨著她站起身對身邊的小廝吩咐道“回府取我的琴來。”
“是。”小廝忙快速退下了。
蕭墨離欲取‘梵音’琴為素麵伴奏,也算給足了麵子。不消片刻,樓下就又傳來小廝蹬蹬蹬的腳步聲,手上還捧著個上好雪錦料包裹的物事。
蕭墨離單手接了過來,拖著琴底撿了堂中央一個無人的桌子穩穩放下,一手撩開錦緞便露出了那尾厚重的黑色‘梵音琴’,蕭墨離單指挑了個音兒,琴音仿佛順著空氣流淌般瞬間氤氳開來,頓時勝過了一室嘈雜。樓上樓下,街內街外的人都紛紛湧到春風樓,抬眼看著這個比女子更為俊美的男人,還有執杯站在他對麵長身玉立的二人。
“是盛安三公子啊!”一女子捂嘴低呼。
“果真是!上次我見他們的時候大概也有半年了,沒想到今兒能見他們再聚。”
“快!上去撿個好座位!”
刹那間春風樓便被圍了個水泄不通,就連正要上菜的小二都倚在樓梯上癡迷的望著三人。
沈流風踱到窗前順勢斜倚到一邊;郝梧雨則麵帶憨笑足尖一點飛身到了二樓的欄杆上搖搖晃晃,左手一壺酒,右手一尊盞,不時仰頭飲上幾杯。很久沒有醉過了,似乎都要忘記了醉是什麼感覺。她搖頭輕笑,對蕭墨離使了個眼色。蕭墨離會意頷首,手腕一翻剛要落指,忽然停頓住,若有所思的盯著她道,
“今日你若是再睡過去,本少爺就把你的頭擰下來。”
郝梧雨晃了晃腦袋,顫顫巍巍的朗笑幾聲,“麻煩,說了不知多少次了。”
窗前看光景的沈流風一手挽住酒盞一手擎起來掩住輕咳。
蕭墨離瞪她一眼,擁擠溫暖的酒樓內頓時桃花亂飛,砸到無數已經魔怔的女子身上碎了開來。
蕭墨離手腕一翻長指微落,細弦一撥一勾間流露出琴聲錚錚,如玉柱揚清曲,弦依高和斷, 聲隨妙指續, 徒聞音繞梁。眾人都噤了聲,雙眼迷蒙的望著幾乎與那尾琴融為一體的男子。
郝梧雨依舊站在高且細窄的欄杆上,她悠然的為自己斟了一杯酒,手腕一抖將酒壺扔向了沈流風。沈流風穩穩接住也瀟灑的斟滿一杯,遙敬已經開口吟唱的郝梧雨。
“遙想湖畔伊人,臨水梳妝,落花繞身旁
此去經年還看,碧波蕩漾,鴛鴦為誰紡
最是造化弄人,天各一方,相思淚兩行
柴扉隱去嗟歎,流水潺潺,且聽琵琶響
琴音漸止清風起,斜倚畫屏訴衷情,夜月鉛華淚滿襟
猶記小城初相遇,良辰美景何處尋,隻是塵緣盡
韶華空舞成浮萍,點點相思到如今,誰道此生無歸期
瀟瀟暮雨隨風去 霓裳舞落冷夜啼 怎奈離別情 又是故人曲 ”
盛安人都知道素麵公子八卦了得,憑著一柄素麵摺扇和清冽嗓音吃遍天,但聽到他吟唱的機會卻是極少。今日得聞其歌聲才知道,這素麵就算沒了八卦來源,去煙雨閣唱唱曲兒也是可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