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呢,這一帶私營煤礦裏的安全員就是一個擺設,平日裏根本用不著但什麼活,隻在上麵有人檢查來了,才裝模作樣地到井下走走,幾乎就是白領一份薪水,這就可想而知,這位置不是一般的人能拿得到的,安全員告老還鄉之後,那些能對煤礦指手畫腳的人還在權衡各種關係,沒有確定安全員人選,老人於是決定讓昌楚擔任安全員,那些人礙於彭萬裏的麵子,肯定不會說什麼的,老人就把想法告訴了昌楚,昌楚推脫說他沒有半點井下安全知識,怎麼能擔任安全員呢?老人就告訴了昌楚一些安全常識,說安全員不過就是個擺設,從來就沒有認真幹過事,昌楚聽了大驚,對老人說:“安全無小事,怎麼能等閑看的?一旦出事,就關係到井下工人的性命、工人家庭的幸福!我要當安全員的話,我就一定會恪守職責,和井下的工人在一起!”老人有些驚訝:他本以為給了昌楚一個清閑的職位,還給他說了那麼多不必較真的話,讓昌楚可以放心的玩一陣,玩舒心了,該幹嘛去幹嘛去,可昌楚偏偏就要下井!不過也許是好奇心作怪,井下走得一兩路,就自然死心了。
昌楚本是得的心病,自這次摸了閻王爺的鼻子之後,心病沒了,既然父母不認他了,也就沒有回家的必要了,這時營養液發揮了作用,有了精神,就催老人趕緊帶他回礦上去,他要馬上投入到工作中去,他要盡早忘了過去!
安全員這個職位,在私營煤窯裏,說沒事,也就真沒事,說有事,也就真有做不完的事。昌楚一到礦上,就抓緊學習業務,他必須馬上知道如何檢測瓦斯,瓦斯的濃度達到多少會出危險,如何稀薄瓦斯;還有撐架的負荷強度;地質圖層、不同成分的岩層的堅硬度,硝銨、TNT爆破的當量的不同,以及硝銨、TNT對這些土層岩層的損毀力度等等。昌楚的腦瓜子原本就好使,隻要他肯下功夫,無論學什麼都是少有人及的,他一虛心,很快就學會了理論上的安全知識,並能熟練運用了,可就在這時,井下有兩個工人中毒了,那位老人——現在該稱老老板了,立即命司機送醫院搶救,昌楚自到礦上之後,天天下井,也天天都檢測了瓦斯的含量的,瓦斯含量並沒超標,怎麼就那樣了呢?他為自己的失職感到非常難過,剛來不久,就讓老板蒙受了損失!還害了兩位礦工!可老老板並沒有責備他的意思,他也送中毒者去了。因為瓦斯超標,要往井下鼓風稀薄瓦斯,當然就得停工了,昌楚很奇怪的看見,鼓風機竟然是放在井口的,用了長長的軟膠皮管把風送進井的深處,一般按常規,鼓風機應該是在風井上鼓風的,昌楚不解,就問礦工,礦工就告訴昌楚:“小老板考慮到從風井穀風,要一個專人看護,還要架電線,太不合算了,於是就用了這個法子,昌楚手裏的瓦斯監測儀,也不過就是籠子的耳朵,因為要是瓦斯不超標,就要讓兩個通風井同時工作,這就真要一個專職人員了,又要設備,又費電,機械出了故障,還得請人修理,除機械設備外,一個月還得花上五千多,所以不如從井口鼓風合算,井下每天兩班倒。從早上六點到晚上十點,還有八個小時可以往井下鼓風,就是瓦斯超標到不能讓人工作,每個月不過一兩次,采煤的中毒也不過兩三人,送到醫院搶救也不過千多兩千元。中毒者也就恢複了工作能力,兩相比較看起來是後者經濟,老老板原來也算精明,自從他的寶貝子兒子染上了賭癮,就糊塗起來,沒認真地算過經濟賬,貪小利舍大利,我是看你是個認真做事的人,才對你說這麼多的!要是先前的老安全員,隻顧喝我們的血汗,一副老麻B相,我才懶得理他呢!”
昌楚自到了礦上後,不再是紈絝公子的模樣了。天天下井,研究安全隱患,和工人們同吃同住,他先前因不願和蘿卜白菜交朋友而放棄了副鄉長的職位,這會兒和礦工們一起成了白菜蘿卜的最忠實的伴侶,礦工們下工回來,兩大鍋蘿卜或白菜,幾大碗肥肉,礦工們分班坐定,酒量大的倒上一碗酒,酒量小的,來半碗,開始呼呼啦啦的吃喝起來,那陣勢不亞於當年梁山好漢用餐,昌楚身不由已地加入進來,礦工們吃肉那是當仁不讓,吃不得幾塊大肥肉的人,幹活就沒力,就推不到礦車,掙不到多工資,他們樂天知命,認為富貴自有天注定,是爭不來,搶不得的,吃喝完畢,就開始玩牌,喜歡麻將的玩麻將;喜歡撲克的玩撲克,老老板管不住他兒子賭大博,對礦工們卻管得十分緊,規定玩麻將的不得超過五元一炮;打哈的最大不得超過二四六;打二百四的不得超過兩角一分,上下午班的下班了,上早班的必須就寢,昌楚吃喝完畢,常看看他們打牌,然後去玩電腦,所以礦工們都把他當兄弟看,昌楚聽了老工人說的那番話,就說:“小老板是個混蛋,難道老老板也是個糊塗蛋?瓦斯嚴重超標,停工鼓風,那不是損失?你們十二個人一班,人多事少,白費勞力,本來八個人就可以了,隻要在風井鼓風,改善了你們的工作環境,這樣不僅你們的收入提高了,老板的利潤也豐厚得多,老哥,你看,那麼多煤矸石扔在那裏,既汙染了環境,又浪費了資源,等老老板回來,我給他說說,那麼多錢,他竟然看不見,扔在露天裏真的傻得可愛。”那位礦工問昌楚:“小老弟,你細皮嫩肉的,好像與那些官家子弟有些不同,又不像狗仗人勢的官員們的親戚,到底是什麼來路,為什麼你一定要瞞著大家呢?”昌楚笑了笑說:“和你們一樣,我也是農家子弟,不過也曾幹過幾件大事:在廣東開飯館,和兄弟們打了當地的痞子,隻好回來 了;後來做了差不多兩年生意,也賺了個一兩千萬,後來被海浪卷沒了,一貧如洗了,才想到你們說的人爭不如命爭,認命了,不折騰了,安分了,到這兒來過無憂無慮的日子來了!”“這麼說來,你是彭萬裏的兒子彭昌楚了,可你怎麼改了名字?你父親不是還是大老板嗎?”“老兄,你可得幫我瞞著點,我不願再做彭萬裏的兒子了,真的,太累了,我就想和你們一樣大碗喝酒,大塊吃肉,做回農民的兒子,無憂無慮的!”“難怪你的見識與一般人不一樣的,放心吧,小老弟!”“那就多謝老兄了!”老老板回來後,昌楚先向他說了煤矸石可以賣錢,然後又給他算了一筆賬,才和盤說出了自己的計劃,老老板一聽,恍然大悟,覺得這計劃確實可行,昌楚的腦袋瓜子就是好用,比他兒子強百倍千倍,昌楚不是池中之物,隻是被命運捉弄怕了,暫時沒了雄心壯誌的,一旦重新找回自我,昌楚肯定還會叱吒商海的。於是決定按昌楚的建議辦,昌楚又得忙他的業務去了,他的安全工作沒到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