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寒地凍的,海灘邊壓根難得見到行人,明媚隻得拿著地址循著那個片區的老房子一幢幢對著門牌號找過去,整整找了十五分鍾,才終於抵達。乍看跟南歌家的院子外形並沒什麼區別,隻是南歌家的院子裏種滿了各種花草盆栽,而這家,則是一片綠草地,此時雖值隆冬,但這片草地卻依舊綠油油的,草地中央做了一架白色木頭秋千,在微風中輕輕搖擺,襯著後麵的紅房子。一眼望過去,像是一幅安靜而生動的極簡主義油畫。
明媚伸手按門鈴,很快便有腳步聲踢踏著而來。鐵門打開的瞬間,門裏門外的兩個人都愣住了,傅子宸首先反應過來,笑了,“你說我們不會有很多交集,我看未必呐。”
明媚看了看門牌號,再低頭望了望手中的地址,又望了望一臉笑意的傅子宸,簡直懷疑自己是在夢中。
“別看了,倚海路305號。”
“你認識南歌?”明媚依舊怔怔的。
“唔,青梅竹馬。”傅子宸點頭。
明媚連最後一點希望也破滅了,她扯開嘴角幹笑兩聲,“傅師兄,這事兒就當沒發生過吧。”轉身欲走。
“喂!”傅子宸一把拽住她,有點火光,“我是洪水猛獸還是傳染病人?你有必要這樣子嗎!”
“都不是,我隻是,隻是,忽然不想找兼職了。再見啊,傅師兄。”明媚試圖掙脫他。
傅子宸拽得更緊了,“鬼信!”
正在這個時候,二樓陽台上忽然傳來一聲清脆好聽的童音,但一開口,卻把明媚嚇得手抖了幾抖。
“爸爸。”
“筱筱,你怎麼出來了?外麵冷,快進去。”傅子宸轉身跟小女孩招手,示意她進屋,聲音溫柔得能掐出水來。
“爸……爸……”明媚這下子都忘記掙脫了,嘴巴張大得都可以塞進一個蘋果了,“傅……傅師兄,你結婚了啊?還是未婚……先育?私生子……”
傅子宸臉色變了又變,沒好氣地說:“你認為二十一歲的我可以生出一個七歲的女兒嗎!”
明媚想也沒想便回答:“現在的男生都早熟!”
傅子宸簡直想把她直接敲暈,好不容易才忍住。“明媚,我們先進去再說好嗎?外麵好冷。”他隻穿了一件薄薄的開衫毛衣,海風一吹,渾身都涼了。
“我……”
“爸爸,這個姐姐是來做我老師的嗎?你快帶她進來啦。”傅筱再次開口。
爸爸……姐姐……明媚嘴角抽了抽。
傅子宸驚訝地望向她,遲疑地問道:“筱筱,你說,讓我帶她進去?”
“嗯!”傅筱鄭重點了點頭。
傅子宸轉身望著明媚,一把將她扯進鐵門,往屋子裏拉,“這下你想拒絕也不能了,筱筱還是第一次不僅沒有哭鬧著將老師趕走,還歡迎你進來。”
“喂!傅子宸!”明媚被他拖著走,踉蹌了幾步,差點摔倒,“我都說了不做了,你是強盜還是土匪呀,要霸王硬上弓嗎!”
傅子宸忍不住樂了,這話可真曖昧,他回頭衝氣炸了的明媚眨眨眼,“對,我就霸王了。”
“你神經病!”明媚反應過來,臉忍不住微微紅了。
屋子裏的暖氣很足,明媚一路從海邊走過來,渾身都快凍僵了,接過傅子宸泡的熱茶,熱乎的液體灌進喉嚨裏,冰冷的身體終於慢慢有些知覺了。
“明媚,這次就當幫我一個忙吧,接下這份工作,好嗎?”傅子宸收斂起嬉笑的表情,鄭重其事地望著明媚,神色中還帶著點懇求的意味。
她握著杯子,一時不知道怎麼開口。她從未見過這樣的傅子宸,她印象中的他,驕傲、惡作劇、睚眥必報、花花公子,而這樣認真的他,讓她有點不習慣。
“筱筱是我哥哥的女兒,”他頓了頓,語調忽然變得特別低沉,“在她一歲那年,就失去了爸爸媽媽,這些年一直跟著我一起生活。”他不願多說,一語簡單帶過了這個令人悲傷的故事。
“南歌一定告訴過你吧,筱筱從來沒有去過學校,因為她害怕呆在人群裏。我也試過,可每次都不行,見她那麼辛苦,索性放棄了,在家裏給她請家教,可每個老師,都不會超過七天。”傅子宸繼續說道。
“她這樣是病,沒有帶她去看醫生嗎?”明媚輕輕說。想起先前站在二樓陽台上的那個小女孩,她長得很漂亮,像個洋娃娃似的,聲音也動聽,聽她說話條理清晰,一點也不像傅子宸口中的那個小女孩。
“怎麼沒有,可醫生說,她這麼小,也不可能給她吃藥,最重要的還是心理治療。唉,在家裏麵,除了跟我親近,就連我爸媽,她都不愛搭理的,而且懼怕。”傅子宸雙手掩麵,片刻,才抬頭望著明媚,“情況我都給你交底了,你要不要幫我?雖然不知道這次能堅持多久,但至少有一個好的開端。明媚,可以嗎?”他又用那種近乎懇求的眼神望著她,深邃漂亮的眼睛裏,因染上了一層憂心,更加迷茫與魅惑,簡直令人無法招架。
明媚心頭一熱,不知是同情傅筱的遭遇,還是因為傅子宸臉上的悲傷,竟開口說:“好,我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