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黑,很重。
左木看著自己的掌心,掌紋在消失,從普通的雜亂變成白板,很詭異,可是他不得不把視線停留在手上。
因為時間在扭曲。空間也在扭曲。
左木置身於一個旋流空間,周遭的景色隻有黑暗,仿佛是一頭怪獸,隨時準備將一切都吃掉。
“是夢。”左木這樣告訴自己。他清楚自己正在做夢,可是,即使是這樣單調的夢,他也不願意醒來。
在他的眼前,那無盡的黑暗中,突然出現了一點光芒。是一朵玫瑰花。
卻不是普通的玫瑰花。
這朵玫瑰有七片花瓣,每片花瓣都有屬於自己的色彩,紫色,藍色,白色,金色,黑色。黑色的花瓣有三片。花瓣在呼吸。
左木能聽到它們呼吸的聲音,黑色的花瓣呼吸時很靜,其它顏色的花瓣卻很狂暴,像是跑完馬拉鬆之後的急促喘息。
黑色的花瓣在流淚。左木走上前去,撫摸著花瓣的上緣。
玫瑰花突然閉合,七片花瓣緊緊相擁,再枯萎,脫落。光芒也暗淡消失不見了。
左木醒來,時間是淩晨四點二十五。
這是七年來第一次做夢,他記得很清楚自己七年前最後一個夢境,同樣是扭曲的空間,同樣是閃爍著明亮色彩的花瓣。隻是當初隻有一片花瓣是黑色,另外兩片是綠色和透明色。七年之後,自己撿到了一隻妖怪,又重新開始做夢。這一切,真的有什麼意義嗎?
左木走到陽台,將窗子推開,一陣隻屬於冬季的涼意迎麵吹來,讓他瞬間清醒了過來。雪已經停了,外麵並沒有積雪,不愧是廈門,溫暖的城市。即使是千載難逢的雪,也被這座城市的溫暖給融化了。
“月亮啊。”
一聲輕微的感歎打亂了左木的思考。他低下頭,看到麻耶赤著腳站在自己身前,穿著對她來說太長的睡袍,抬頭望著在外麵閃爍著晶瑩光芒的明月,雙眸中流淌出不屬於少女的悲傷。
“麻耶,怎麼了?”左木有點擔心,他希望,即使麻耶是個妖怪,也能做個開心快樂的妖怪。悲傷什麼的,最好離她遠一點。不過,比起這個,更重要的是,“麻耶,你為什麼不穿上拖鞋?外麵很冷的。”
“因為你的鞋子太重了啊。”麻耶嘟著嘴,不過剛才的悲傷感情轉瞬即逝,左木甚至都不確定它是否真的存在過。
“是啊,太重了吧。”左木聯想到麻耶輕飄飄的重量。但還是不能放任這個丫頭光著腳到處跑呢。左木攜起麻耶,進了臥室,將她放在床上,再幫她把被子蓋好。“不過,被子會不會也太重了?”他問麻耶。麻耶畏畏縮縮地探出頭,像是一隻受驚的金絲雀。
“還好啦。”麻耶歎口氣。“隻是,左木,你不快樂。”
左木回給她一個笑臉,“不會啊,今年能遇到麻耶,我很快樂哦。”
麻耶搖了搖頭,“有一句詩‘共看明月應垂淚,一夜鄉心五處同’你聽過吧?”
左木一愣,沒想到麻耶居然還知道這首詩。“是的,這是白居易的詩。”
“誰寫的並不重要,左木君。”麻耶的語氣顯得有點沉重,甚至在左木名字後麵加上敬語,“寫這句詩的人,即使是和家人分隔異地,仍然心係彼此。所以,看到明月會想到鄉愁,會流淚傷心。而左木君,你卻將自己的感情埋藏的太深,連自己都忘記了。這樣怎麼會快樂呢?”
“不不不,麻耶,你想多了。我真的很快樂。麻耶你這麼美麗可愛,能和你在一起度過這個新年,已經讓我很快樂了。哇,已經快要天亮了。麻耶你還是再睡一會,我們白天還要去買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