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澤市的冬天極少下雪,海風會將凝結在雲層的冰晶變成柔軟霏霏的細雨。
手術第三天,宗政煌便回了東澤。他從車上走下來時麵色蒼白到了極點,身體孱弱需要身邊兩個人攙扶才麵前能站直身子。
尹浩紓跟在後麵,麵容擔憂糾結。萬般糾結之下才說道:“少爺,您還是不要去了。”
宗政煌沒說話,他的身體太虛弱了。說一句話都覺得吃力,之冷冷地瞥了一眼對方。便輕輕甩開了尹浩紓攙扶自己的手,兀自拄著拐杖朝山上走去。
去山上的路平日走不過十分鍾,宗政煌穿著厚重的大衣,拐杖敲擊在青石板上。因此走的極慢。
餘韻就在不遠處,宗政煌若是平日一定會過去看看她,為她帶上一束她喜歡的丁香花,與她絮絮叨叨說半天話。可今天,他全然沒了心思。隻默默然朝前麵走去。
早就聚集了幾個人,他們穿著黑衣站在霏霏細雨中。
空氣水珠凝結,潮潤安靜。空穀的鳥兒都悄然躲進去了山澗的鳥窩裏睡覺去了。
等他走過去,眾人才紛紛回頭看他。雲玦一言不發,他無法將姐姐的歸咎在他身上,可此刻他最不想見到的就是他。
雲沫還算冷靜,安靜地捅了一下宗政曄,宗政曄會意走過去將手中的雨傘撐起來,為他遮擋了潮潤的雨絲。
葬禮是沉默的,自始至終。
將骨灰盒輕輕地放在了石棺內,再合上。新刻的石碑上,她的近照笑容熠熠生光,為這陰冷的城市增添了些許柔光。
宗政煌用拐杖支撐著身子,長久靜默,一言不發。儼然如一尊雕塑一般站在那裏。
大家是陸續離開的,當宗政曄想攙扶著宗政煌下山時,雲沫眼神示意了一下宗政煌。然後拉著宗政曄離開了,不過卻為他留下了一把雨傘。
他許久才顫抖地張開薄唇,“你是不是在和我開玩笑……小悅悅,不要鬧了。出來吧,我們不要鬧了……”
眸子裏晶瑩的水花緩緩地湫濕了衣領,在黑色西裝上留下了淺淺的水漬。
他身體如篩糠,膝蓋顫抖地緩緩跪在地上。他單膝,頭顱種種地垂下。淚水低落到地上,砸入了雨水中。
宗政曄特地留下來,站在不遠處。看著一直堅強如山的哥哥癱軟在地上,從未見過他如此悲傷絕望。
不忍再看,鼻鼻頭酸澀地扭過身子。看著空山新雨,雨水霏霏。胸口的鬱悶和悵然無法排解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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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南郊是一片富庶之地,京城盛傳南富北貴,西貧東賤。說的便是京城整體階級的分布。
雲恬悅從醫院醒來時,腦子一片混沌,眼前白霧朦朧。在醫院接受了近半個月的治療,在這途中都未曾真正清醒過來。等她腦子一片清明時,也隨之一片空白。
“你不知道你的名字?”問話的是一個約莫十四五歲的少女,一身淺色休閑裝,耳朵上紮著三五個耳洞,上麵嵌著柳丁和鑽石,耳朵裏塞著耳麥。嘴巴裏一直使勁嚼著口香糖。說這話的時候誇張地睜大了眼睛。甚至將口香糖吞進了肚子。
她尖叫著下樓去通知家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