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春的小院裏有些擁擠,用人滿為患來說也不為過。
院旁的老樹抽出了新嫩的綠芽,一年複一年,春去春又來。
洛風提著古舊的鐵錘,在旁屋的器爐旁敲打著一柄精致的長劍。
靠牆擺著一條板凳,三、四名萬劍宗弟子擠坐在一起,目不轉睛的盯著他,一麵觀察那嫻熟、獨特的手法,一麵為武器的複蘇感到欣喜不已。
“好了。”
轉過身來的時候才發現洛風長高了不少,皮膚因為常年打鐵的關係,染上了一抹剛毅的古銅色,眉宇間的稚氣褪盡,本應該是英氣逼人,雙目裏卻始終夾雜著一抹哀傷。
距離老酒鬼離去已有兩年了,年近弱冠的小子就在老屋待了兩年。
哪裏都沒有去,什麼也不會想。
起先是默默的等,等著也許某日,那熟悉的聲音會出現在自己眼前。然後回憶著和老酒鬼在一起的日子,從老屋的抽屜底下翻開幼時識字的書籍,在旁屋的火爐旁打鐵直到天明。
漸漸的,洛風似乎也習慣了這種日子。
門前的牌匾還是老酒鬼當年的字,這後山的生意卻被洛風做大了起來。
是侯傑照顧,擔心洛風鬱鬱寡歡,修為也止步不前,從各座峰喚來許多好友,隻為了幫助他走出內心的傷痛。
也是洛風水平不錯,靈器的修複手到擒來,鍛造的兵刃雖然不算華麗,但絕對比前堂出售的量產貨普遍要好用一些,所以才造成了如今門庭若市的局麵。
無論有多忙,洛風都隻會做一上午的生意,日上三竿便熄爐歇息,下午獨自一人繞過幾裏山路,去老酒鬼常去的小店沽上二兩濁酒,偶爾會撈上幾隻雀兒,對著遙遠的天邊自飲自酌。
洛風似乎有些明白老酒鬼當年的心境了。
身傷易愈,心傷難合。
這孑然一身的孤獨,是時間最沉重的刀子,毫不顧忌的撕裂一份至深之情。
難受歸難受,卻說洛風的修為並沒有止步不前。
因為神基的存在,即便洛風不去可以修煉,腦海中那團淡藍色的流光,也會慢慢的將四周的靈氣納入其中,滋養著原本脆弱的元嬰,壯大洛風的神魂。
百戎劍沒了動靜,九劍心法也沒了動靜,那柄暗淡的短劍依舊模糊不清,這也是洛風除了老酒鬼的下落之外,唯一關心的事情。
說不上有多期望,隻是帶著些好奇,失望的情緒談不上,擔心總歸是有些的。若是九劍心法沒有突破,修為止步不前,遲早道行散盡化作一堆枯骨。
活著,就是為了相遇。
篤篤篤的敲門聲打斷了洛風的思路,從微醺中緩過神來,把目光投向了小院的柴門外,一名身著錦袍的中年男子正佇立在那裏,身後跟著不少萬劍宗弟子,從服飾上來看應該是神劍峰座下的。
“掌門?怎麼有空到這兒來?”
見來人是陶言,洛風起身打開了院門,拱手客氣了一句,畢竟老酒鬼離去的這兩年,大長老一脈對洛風都還挺照顧的,即便再不願意被人打擾,還會得保持基本的禮貌。
“那個……小風啊。”陶言有些尷尬的環顧了四周跟來的弟子一眼,“有人聽說你是無天師叔的弟子,想來與你見上一麵,相互探討一些有關鍛造的技術……還希望你不要拒絕啊。”
聞言洛風便皺起了眉頭,一來他不喜歡別人提起老酒鬼,二來陶言明知自己不願意被打擾,還是把人給帶了過來,這樣的行為惹得他倍感不快。
話雖如此,洛風也不是傻子。
作為萬劍宗掌門人,陶言會用這種商量的語氣和自己說明,證明提出這要求的人他確實不好得罪。
放眼整個萬劍宗,就算是那些更高一輩的長老,在和陶言議事時,也會商量著來,如此急迫之事,自然另有人可,要麼是抓住了陶言的把柄,要麼是和萬劍宗交好的其他宗門大能。
若是前者,定會小心謹慎,避免引人注目。
按這時的情況看來,當必是後者無疑了。
到底是何方神聖呢?
洛風的把好奇的目光投向了陶言身後,這一看便再也諾不開眼。
這是一名年齡不大的女孩,但那古井不波的眼神裏,可以看出曆經世事的滄桑。
她蓮步輕移,翩若驚鴻;眸如星璨,深似浩渺。
一襲濃密的黑發迎風輕舞,瑤鼻精巧,唇啟朱砂,齒白如皓,盡展芳華。
隨著窈窕身段擺弄的長裙,恰似夏日裏盛綻的蓮花,羊脂般的嫩膚吹彈可破,唯獨雙頰處含著兩抹羞紅。
洛風算是明白了這些神劍峰弟子,如眾星捧月般將她圍在當中的原因。
和蘇嫣的俏皮可愛、方晴的恬靜溫潤不同,女孩時而微蹙的秀眉,總讓人不由自主的升起一股憐愛之情。
“洛公子……”她緩步走到洛風麵前,微微欠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