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塔聳立在十幾級台階的基座上,因為地勢較高的關係,這裏並非如同院中一般,到處生長著苔蘚。
一些喜陰的植物層層疊疊,將古塔的地板鋪滿,殘破的半截麵向西方,可以接受到每天陽光最後的夕照。
嶙峋的切麵赤裸著一片光潔,像是打磨過的老樹皮,分明是年歲已高,竟還透露著一種異樣的光鮮。
因為坍塌半截的關係,已經沒有辦法順著樓梯上行了,塔上每層的情況一目了然,同塔底一般無二。
隻是因為沒有泥土,唯有一些生命力旺盛的植物盤桓其間。
空無一人!
洛風看不到跟尋而來的三道影子,延展開來的神基也感受不到生命存在的跡象,於是他果斷的把注意力放到了腳下,試圖在這裏尋找出一條隱秘的暗道。
結果卻讓他失望了,這三人就好像憑空消失了一樣,除了栓在院中枯樹上的三匹好馬,就連一個鞋印也沒有留下。
深夜的涼風習習,悠然的吹過半邊古刹,洛風突然發現那牆角對放的石塊,似乎又被人翻動過的痕跡。
這是一些灰黃的石塊,伸手輕撫過後指尖殘留著一股刺鼻的硫磺味,洛風細細的搜尋石塊附近的痕跡,原本埋沒在泥土中的濕潤麵,因為外力的關係被人翻起朝上,是新動的痕跡。
石塊的堆疊高地不一,一垛垛的碼在一起,寺廟裏原本不該有這樣的東西,定是外物搬入置放於此。
細看之下也可發現,這些石塊預示的數字,能類推引以為其它東西,比如卦象。
洛風盤算了許久,將其中幾枚缺卦填補或移位完成,反複嚐試多次後,終於感受到了腳下傳來的一聲振動,一塊被泥土覆蓋的石板緩緩升起,露出了一條幽深的通道。
他警惕的環顧四周,一閃身鑽了進去,卻沒有注意到在他走後,殘破古塔的牆壁上突然蕩漾起一些無形的波紋。
先前追趕的那三名男子雙目無神的從牆壁中走了出來,然後一頭栽倒在地,豐腴的肉身迅速幹癟,隨風漸漸吹散化作了一灘齏粉,徹底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了。
通道中沒有一絲光亮,僅容洛風佝僂著身子貼著牆壁挪動,壓抑而沉悶的空氣逼得他有些喘不過氣來,但運轉開來的神基能為他提供良好的感知。
深埋在地底的通道空無一物,就連那些多少應該有點的爬蟲或是耗子,也沒能發現一絲蹤跡。
洛風慢慢的走著,腳步聲回蕩在他的四周,這種古怪的氣氛讓他隱隱感覺到不安。
也不知究竟走了多久,通道的盡頭終於是露出了一片古怪的光芒,看起來就好像是點燃的蠟燭四周蒙上了一層灰布,燭光透過灰布照射出來,也隨著灰布的顏色變得昏暗起來。
洛風三步並作兩步走上前去,鑽出通道的瞬間卻被眼前的景色驚呆了。
這是一片灰暗的世界,沒有人影、沒有聲音。
四周的樹木、頭頂的陽光、腳下的泥土,就連吹過的風、安靜的湖、腳邊的岩都是一片灰色。
環境中的一切事物都好像被石化了一般,永遠的凝固在這片靜謐的世界,但洛風可以清楚的發現,這分明就是先前古寺的一個投影。
朱漆的大門完好無損,隻是昏沉沉的有些瘮人,院中的老槐枝繁葉茂,靜止不動的佇立在那裏,感覺不到一點生機。
高聳的古塔莊嚴華貴,本該鎏金裝點的佛祖眉慈目善,隻也是一片昏沉沉的灰色,連帶著讓佛祖臉上那本該和煦的笑容,都變得陰沉昏暗死氣濃鬱。
“這……這是什麼地方?”
洛風忍不住打了個寒顫,警惕的目光反複跳動著望向四周,在這片猶如地獄的鏡世界裏,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他努力調整自己的心情,長舒一口氣的洛風轉過身來,然而令他更加驚訝、卻又在他意料之中的事情發生了!
入口不見了!
一條醒目而顯眼的通道,就這麼平白無故的消失在他的身後。
洛風的後背在這一瞬間濕了個通透,額角的冷汗也一陣陣的往下滴落。他拽緊了拳頭,伸手慢慢探向背後的長劍,小心翼翼的朝著不遠處那座完好無損的古塔走去。
這個灰暗且沒有生機的世界,看起來和界陣很像,但洛風知道這並不是一座界陣,破損古塔下的卦位並非規則排列,與其說是陣眼,倒不如說更像是一套加密的鎖,打開了這個位於地下洞穴深處的秘密魔境。
高聳的古塔前,“玲瓏殿”三個氣勢恢宏的大字書在門前的牌匾上,門前香爐中的煙火寥寥幾縷,清晰可聞濃鬱的藥香。
團蒲整齊的擺放在佛像之下,位於尊位的是一方祭台。
洛風終於看到了人,一個安靜的躺在祭台上的人,精致的麵容古井不波的閉著雙眼,俏麗的濃眉娟秀可人,不過有著如此妙美麵容的,竟然是一名年約弱冠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