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過後,洛陽城是越發的冷了。我早同府中的其他人一起換上了冬天裏穿的襖子,準備過冬。細細算來,我到這時代來已有約莫四月光景了。雖說大致已習慣了在這府中做使女的日子,心裏卻從未有過一天是舒心的。心中對家人思念的感情更甚之下,也不知“我”現在是死是活。爸媽是對著躺在病床上成了植物人的“我”夜夜垂淚還是對著早已燒屍化灰的“我”思念濃濃。
想到此處,一陣兒冷風吹過,我打了個寒蟬,攏了攏衣裳。抬頭看看天色,已不早,該是午飯時候。我心中苦笑了下,抬腳慢慢向後院廚房走去。
待我來到廚房,府中婆子和使女早已忙活了起來。見我才來,美盼將眼自鍋中移開,忙吩咐我道:“你可是來了,快些過來,我且盼著你呢。”
我聽她說話,向她笑笑,便走到一旁架子上用木盆中的清水靜了手。已是初冬時候了,木盆中的水在廚房放了好些時候,我將手伸下去,冰冷的井水將我的手刺得生疼。我方將手伸了進去,便縮了回來。我抬起這雙被凍的通紅的手苦笑了下,心中暗道:“到底是嬌生慣養的獨生女,這些苦都吃不得。”
我正在思索間,隻聽美盼罵我道:“你好生不小心,這月信期馬上到了,還這般要動涼水。”說罷她將我推開,用葫蘆瓢自灶上另一鍋中舀了半瓢熱水,倒入木盆當中。
熱氣氤氳間,她將我我的手拽入盆中,方才問道:“好些了麼?”
我雙手泡在熱水當中,隻覺一股熱氣自我手上傳至身上,燙的我渾身每個毛孔都熱熱乎乎的。我聽了會兒,答她話道:“好些了,好些了。”
她聞言,笑著擰我一下,我吃痛皺眉間,隻聽她嗔道:“既是淨了手,還不快些過來切菜,時辰可不早了。”
我揉揉被她掐疼的那塊兒肉,隻得回道:“這便來,這便來了。”
不到一個時辰,廚房當中眾人已將吃食備好。劉大娘與李三娘將吃食裝入食盒當中。劉大娘又招來府中幾個廝兒吩咐道:“趕快送到前院堂中去罷。”
劉大娘吩咐完罷,阿喜提著食盒朝她笑道:“大娘盡可放心,不會誤了時辰。”阿喜說罷,同其他三個廝兒一齊向前院堂中行去。見這四個廝兒轉身向前院走去,我同美盼一人提起一道食盒,跟在四個廝兒身後。
此刻約是午時一刻,天色卻越發變得沉了。冷冷的北方呼嘯著,厚厚的陰雲堆積著。鉛灰色的天空教人見了心裏頗不爽快,美盼見了這天色,朝我小聲咕噥道:“洛陽城怕是要下雪了罷。”
她說完,一陣兒冷風吹進了廊子裏,我們一行人都打了個寒顫。我悄悄地攏了攏身上的襖子,將手放到食盒蓋子上暖了暖,又加快了腳步。
待我六人行到前院堂中,娘子與趙二郎,趙三郎與賀小娘子俱已在座。我等見郎君一家都在座上候著,也就加快了腳下的步子。動作麻利間,我們已將熱菜白飯,茶湯羹匙等物擺在桌上。待我六人退下,娘子抬頭看看天色,開口問道:“時辰已然不早,官人為何還不回到府來?阿平?”
娘子言罷,名喚阿平的廝兒忙從堂角處走到娘子座前。朝娘子唱了個喏,口中恭敬道:“回娘子的話,郎君今日在營中尚有軍務要辦,故吩咐奴子回府特來告與娘子知曉。奴子忙碌之下卻將此事忘了,未曾向娘子告知,還請娘子恕罪。”
娘子聞言,隨後朝阿平吩咐道:“我知曉了,你且下去。若是過了午時官人還未回來,你到廚房裏去吩咐李三娘那婆子為官人準備些熱的吃食送到營裏去。這般冷的天,莫叫官人凍壞了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