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娘子拒了娘子的情,王官人又同著王衙內打定主意要將趙二郎發配到燕雲邊上去。此番狀況之下任誰再去說,想來也是無用。
自洛陽城東王府回到趙府,已是午時三刻了。下了車,便見趙強帶著平安喜樂四個廝兒站在大門外,定定的伸長脖子張望著。
見我與娘子回來了,趙強麵上呈出喜色。待他看到娘子手中那包帶到王府去的物事,卻又將臉沉了下去。
若是人情禮未送出,有些心思的人便可知王府娘子的意。隻是趙強很快收了臉上神色,走上前來朝娘子唱了個喏,恭敬問道:“娘子可回來了,若是累了,快些進府歇著罷。”
趙強到底是個有眼色的人,隻朝娘子問了好,避過趙二郎的事不提。
娘子神色卻有些懨懨地,待趙強問完了話,一手扶著額朝他吩咐道:“我有些乏了,進府後便回房睡下。若是官人回得府來,隻叫他去房中尋我,我有些事要與他相商。”
娘子說罷,將手中的包袱遞給趙強,自行進府去了。趙強與平安喜樂四名廝兒看著我,臉上帶著些許失望的神色。
有些事,不用提起,便可猜出是何結果。我隻點點頭,其中意思,五人俱已知曉。
許是知曉趙二郎此番有了大禍,難逃過去,自我與娘子回府後,府裏眾人皆是有些無神打彩,做起事來興致也是不高。連平日裏最活潑喜人的趙三郎,也沒了與眾人戲鬧的性子。
最難過的,當屬寄春。此番趙二郎之禍,皆是因她而起,若非是她,趙二郎斷然不會將王衙內得罪了去。府中人嘴上雖不見得對寄春有幾句罵,心中的怨終定是少不了的。與寄春的疏離,雖未曾表明開來,卻在暗處隱隱流動著。
未時初刻,趙弘殷自營中回到府來。趙強見了。忙迎了上去,將娘子今日的意思告與他知曉。趙弘殷聽了,伸手撫上下頜胡須略沉吟了片刻,而後朝趙強吩咐道:“事已如此,再說其他無意。我先去房中尋我渾家,你好生吩咐府中人做事,莫要因此事情讓府裏人亂了手腳。”
得了趙弘殷的吩咐,趙強便將府中眾人集到一起,粗粗轉了趙弘殷的意,即吩咐眾人做各自的活計去了。
未時三刻,已到晚飯時了。得了趙強的吩咐,府中眾人心中興致雖是低落,卻也不敢將手中活計怠慢了去,隻認真做自己的活計。
我與寄春一同在廚房中備著晚飯要用的吃食,因心中有愧,寄春幹活間沒了多少心思。
在一旁將米淘淨準備蒸飯時,隻聽身旁寄春口中“嘶”的一聲。隨後將手中菜刀扔到案上,張嘴吮住了右手食指。
知她切菜時的心不在焉,想定是將手切著了,走上前去,強將她手自嘴中拉了出來。灶邊昏暗的油燈下,她纖弱的右手食指覆上了一層朦黃的紗。殷紅的血染透了紗,泛著隱隱亮色的華。
我見了,取了灶台旁的淨巾子與她包了手,開口問道:“怎麼這般不小心,若是再不仔細些,切的深了,這好看的手指還要不要了?”
聽了我的話,寄春捂著手低下了頭,不再言語。過了會子,我隻聽到有低低啜泣聲傳來,對麵寄春弱小的肩頭不住抖動著,又是哭了罷。
寄春人生得不笨,新進趙府,為了討好眾人,平日裏總是擔下許多活計,有時連別人手上那份也搶了去。按說她這樣乖巧的性子,本應是討人喜歡的。卻又太過懦弱了些,遇見事兒了,總是哭哭啼啼的,叫我終是喜歡不得。
見她哭得狠了,心裏愈加煩躁。朝一旁站著的劉大娘與李三娘兩個婆子央了情,要她倆替我看著火候做菜,便拉著寄春出了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