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如夢初醒(2 / 2)

莫傾伊居住在沁雪園,雖離主廳較遠,卻是一個靜養避暑的好處所。碧羽走在前頭對她說道:“公子喜愛翠竹,所以這裏的竹子很常見。”

然後伸手指向右前方的那片竹林,徐徐道:“那裏的湘妃竹,公子尤為喜愛,竹上點點似墨的痕跡,就好像美人落下的淚。”說到這裏,她回身對莫傾伊輕聲道:“公子用湘妃竹製成的笛子吹奏時,聲音悠揚,動人心扉。”

莫傾伊極目望去那斑斑似淚痕的翠竹,她微揚眉梢道:“湘妃竹落淚,聞聲心亦動。想來你家公子也是一個性情中人。”

碧羽笑而不語,繼而前行。

主廳,當莫傾伊看到坐在主位的白衣男子時。

隻見他手端的青瓷茶盞,神情專注看著桌上的棋局。修眉若遠山,墨玉般的眼眸沉靜如水,容顏如畫般雅致,仿若高山之巔的浮冰碎雪,又像天空流動的白雲令人捉摸不定。

當他抬眸看向自己那一刻,心不由得一動,便再難以平定下來。

那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似這蒼茫天地間的一切都不在他眼中,卻又有藏不盡千山萬水。這種感覺在他身上卻絲毫不顯得矛盾,反而更添幾分雅意深深。

“傾伊姑娘近來可好?”耳邊傳來他清越如玉的聲音。她微微頷首,目光如水望著他道:“一切安好,傾伊在此謝過公子的救命之恩。”

碧羽看著眼前的兩人,皆是白衣,一個清華之姿,一個自在灑脫。

傾伊看向桌上的棋局,展顏笑問道:“不知傾伊是否有幸與公子下一局。”

曲無痕淺笑雍容看著眼前的女子,烏發如墨,慧黠的眸子清澈如水,鎮定自若的看著自己,嘴角上揚肆意而明媚,給人一種無拘如風的自在而灑然之感,仿佛這世間的任何事任何人都無法留住她。

他優雅起身,一揚雲袖道:“姑娘請。”

黑子如墨,白子如玉,他持黑子,傾伊持白子。

你來我往,寂靜無言,隻餘落子的聲音。

碧羽將香爐燃起,茶水斟好。看向那對局的二人,男子神情沉靜中帶著愉悅,嘴角含著淡淡的笑意。

女子目光專注於棋局中,透著幾分慵懶和閑散,手中的白子所下之處,步步緊逼黑子,讓對方展不開手腳。

看著依舊從容落子的男子,碧羽了然一笑,便悄然離去。

房中散發著淡淡的熏香,窗外此時卻是細雨綿綿。隨著棋局中變化,傾伊也沒了剛才的閑散,凝神於局內,之前白子所處的優勢,此時卻慢慢變為劣勢,不知何時,黑棋已全然反控住了局勢。

在傾伊思索間,他端起早已斟好的清茶,用蓋輕掩茶沫,微抿一口,才覺茶已轉涼,但此時淡淡的茶香卻別有一番滋味。

他抬眸看向窗外灼灼盛開的桃花,嫣紅的花瓣被細雨沾濕,更添得幾分清豔絕倫,被風拂過的花朵,在枝頭搖曳生姿,璀璨生華。

傾伊將手中的白子在指尖翻轉,遲遲不落,前方已無路可走,後方也是死路,該何去何從?心中反複思量,最終將白子落下。

無論前方如何,都要勇於一試,才無愧於心。無懼風雨,不改其行,這才是自在隨心的莫傾伊。

曲無痕垂眸看著落下的白子,清雅一笑。因為局中又有了新的變化,好一招置之死地而後生,一切又回到了起點。

勢均力敵,平分秋色。人生如棋,一個小小的舉措就能改變全局,亦或人心。

不知不覺三個時辰過去了,窗外的雨也停了。傾伊將手中的白子拋進棋盒,對眼前的白衣男子灑然笑道:“傾伊輸了。”

麵對傾伊的笑顏,他高深莫測的眸子滑過柔和之意,笑道:“傾伊姑娘棋藝清湛,在下不過險勝一子半。”

光華內斂,高雅從容,談笑之間,仿佛一切局勢都在他手中,由他來主導,由他來掌控。

這便是風姿無雙的冷玉公子嗎?觀棋亦在觀對方。

一眼之間,一瞬之間,洞悉一切,把握先機。酒濃茶淡抵不過這一局棋來得暢快。

此時,碧羽走了進來,朝他施禮道:“公子,晚膳已經備好。”他點頭道:“去將桃花釀取出來。”

碧羽聞言看向窗外的那棵桃花樹。心念,這桃花釀是公子八年前親手所釀,一直被封壓在那棵樹下,從未開啟過,今日怎想打開?雖心有疑慮,她卻不言其它回道:“是,公子。”

瞧著碧羽的神情,傾伊心中便明了這酒的珍貴,於是說道:“多謝公子美意,隻是傾伊大病初愈不宜飲酒,請公子見諒。”

見傾伊拂了自己的意,他依舊淺笑道:“傾伊姑娘,你的毒已解,卻體質偏寒,此時飲這酒正好。”

傾伊看著他清雅如許的目光,不由點頭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