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兩個諾德人(1 / 3)

“碰!”

厚重的木製酒杯砸在艾勒代葛原木製成的酒桌上,發出巨大的聲響,打斷了吟遊詩人的伴著魯特琴聲的吟唱。年輕的金發吟遊詩人抬起頭,不滿地望著坐在遠端的砸酒杯的粗壯漢子,默不作聲。在他的賣唱生涯中,遇到的這種小事不計其數,往往是某個家夥生活不順利借酒消愁,然後借著酒勁找茬。通常這種人會被亂拳打出去,這一次也不會例外。

吟遊詩人望著周圍將憤怒寫在臉上的酒眾,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想法。現在隻差誰多說一句話,讓這些人將臉上的憤怒轉換成有力的拳頭,把這個打斷他表演的人揍得臉上開花。

粗壯的漢子望著周圍人憤怒的臉,不以為然地將杯中的酒喝盡。他抹抹嘴唇,高聲道:“你整天都在唱那些過往的英雄,為什麼不歌頌一下現在的人物呢!比如,”他忽然站起身來,像軍人一樣立正,雙手交叉放在胸前:“至高神的仆人,沙漠之王,無敵的統帥,偉大的哈基姆蘇丹和他手下的戰士們!”

“哈基姆蘇丹”五個字如同巨雷一般在酒館裏炸響,本來滿臉憤怒的人都趕快將臉上的憤怒褪去,掛上敬仰的表情;個別人一時半會沒有反應過來,臉就如痙攣一般,痛苦非常。吟遊詩人望著他們,心底不禁暗暗發笑。

哈基姆蘇丹是薩蘭德國的王,即使是在卡拉迪亞大陸百年裏諸多的王中,他也算是難得一見雄主。他從一個不受重視的王子開始,逐步奪取了薩拉德的王位,又整合了國內各部族之間的爭鬥,讓他們能團結在蘇丹的黃底黑鷹旗下;他還一手組建了名震世間的馬穆裏克鐵甲騎兵,並親率他們開疆拓土,讓一個在荒漠深處的貧弱國家的人民見到了浩瀚的海洋。

但另一方麵,蘇丹采用了嚴酷的獨裁統治,不允許國內出現一點反對或質疑蘇丹的聲音;但卻又允許對領主們進行廣泛的評論,甚至以民眾的言論為基礎,對個別領主進行整肅、流放,甚至滅族。

粗壯的漢子望著這群肅立的人,眼裏透出自豪和滿意的光。他舉起手旁另一個盛滿酒的酒杯,郎聲道:“蘇丹萬歲!”說著將酒一飲而盡。其他人也仿效著他的樣子,將杯中的酒喝盡。

粗壯的漢子放下酒杯,冷冷地盯著吟遊詩人,似笑非笑地說:“怎麼樣,說一個關於他們的故事吧,見多識廣的詩人。”他的“詩人”二字故意用了重音,語氣裏充滿諷刺之意。

吟遊詩人整理了一下衣服,說道:“蘇丹陛下的傳奇由史書來傳揚,領主大人們的傳奇有家譜來作證,而我們的責任,則是訴說英雄的傳奇。”

“你的意思是,他們不是英雄?不值得你編成歌曲傳誦?”粗壯的漢子一臉壞笑。吟遊詩人不慌不忙地道:“不,您誤解了我的意思。我隻是說,我們口口相傳的是那些不會在曆史書上留下名字的英雄。他們也許都是平民,卻可以靠一己之力脫穎於時代大潮之中的人。而貴族們是天生的,他們天生就注定了不平凡的命運。又或者,您能講出一個平民改變曆史的故事麼?”說完,他笑盈盈地望著麵前這個漢子,眼神中充滿了譏諷。

粗壯的漢子不以為意,他又喝下一大杯酒,高聲道:“我是加米奇村人,”他的語氣裏充滿了自豪:“我們的領主大人就是一個活著的傳奇!”

吟遊詩人啞然失笑,打量著眼前這個自豪的加米奇人:身材高大,肌肉結實,皮膚粗糙,是典型的經常在太陽底下工作的人;手很大,手掌上似乎有老繭,應該是長期從事農活或者是軍人所留下的印記。

吟遊詩人微笑道:“恩,那就請您講講吧,這將會是一個精彩的故事,我期待著您來說。”粗壯的漢子被吟遊詩人的恭維捧得有點飄飄然,他咧嘴大笑,露出髒黃的牙齒:“說起這個領主,嘿嘿,當年老子還給過他一口飯吃……”

眾人一下子來了興趣。這個粗野的漢子居然認識高高在上的領主大人,還給過領主一口飯吃,想必不是一個小人物。眾人原先鄙夷的眼光沒有了,一點點敬畏出現在他們的眼裏。他們迫切地期待著這個漢子講一點領主的秘聞出來。

漢子的虛榮心得到了空前的滿足。他拍了拍胸膛,道;“當年我做刀尖生意的時候,有一次我們襲擊了一個商隊,我發現其中一個年輕人英氣逼人,在那群土包子中脫穎而出。我當時一看哪,就知道他不凡。後來我還特別關照了他了一下,給他的加了點菜,喝,那菜吃得,比我都好。至於這個年輕人是誰嘛,你們都知道……”他唾沫橫飛地又說了一大通他與這個領主怎麼認識、在被俘虜的日子裏他們倆稱兄道弟的話,抹了,粗壯的漢子又喝完了杯中的酒。他舉著空酒杯,對酒館老板喝道:“我好歹也是給領主施恩的人,老板,這杯酒就免費了吧!”

他幹巴巴的一席話說完,眾人卻不覺得無趣,對於眾人而言,聽到一個貴族原來也有過被沙匪搶劫並俘虜的悲慘經曆,本身就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

當然,這群興奮的人嗎,沒有注意到,在漢子唾沫橫飛的時候,吟遊詩人一直都盯著酒館角落最不起眼的位置。那個位置上,一個衣著破爛蓬頭垢麵的人正低頭喝酒。

吟遊詩人微笑著,問那個興奮的漢子:“你的意思是,你的領主以前不過是一個卑微的小商人,還被您抓到過。然後您大恩大德放了他,是麼?”

粗壯的漢子臉沉了來下,道:“怎麼,你不信麼?”

“不、不、不,我不是不信。我隻是在想,”吟遊詩人捋了捋自己金黃的長發,白皙的臉上堆滿了壞笑:“為什麼您作為一個施舍過領主大人的人,卻沒有得到相應的獎勵,反而要背井離鄉來到沙瑞茲,混跡於這個在貧民區的酒館裏。”說完,他輕蔑地望著粗壯的漢子,饒有興趣地望著他的臉慢慢地漲紅、變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