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風雪(中)(1 / 3)

“獨眼”靜靜地伏在雪地中,一動也不動。

白雪如絮,蓋住了“獨眼”全身,卻蓋不住銳利的雙眼。這雙碧藍的眼睛散發著幽光,盯著不遠處那個蹣跚移動的人。

“獨眼”已經盯了這個人很久。從他踏入“獨眼”的領地開始,一直到現在。

“獨眼”是一隻雪原山貓。一隻在哈嫩的雪原密林裏無處不在獵手,在周圍獵人的腦裏無時不想的目標。

它是密林裏所有動物的噩夢,是周圍獵人心中最大的夢想。它銀色的毛皮光潔無染,在月光下雪地裏是極好的偽裝;它輕盈地腳步從不會發出任何引起獵物注意的聲響,矯健的身軀保證了它能一擊致命。它是所有雌性雪原山貓理想的交配對象,是所有雄性雪原山貓嫉妒卻無法挑戰的存在。

但這已經成為了“曾經”。任何強大的生物都敵不過強大的時間。曾經的密林王者已垂垂老矣,它的身形早已不再矯健,它早已失去了繁殖的權力,它甚至失去了捕獵的權力——總有年輕的未來代替衰老的過去。

在它盯上現在這個獵物以前,它已經整整餓了一天一夜。或許年老的山貓不需要像壯年那樣進食許多,但作為對往日的追憶,又有什麼比捕捉並吃掉一個人更有誘惑力呢?

哪怕隻是一個小人。

這個小人剛踏入密林,“獨眼”就發現了她。那時她身後跟著兩個雄性大人。那兩人手持木頭架子,遠遠地跟在她後麵,不時地朝她射出小木棍。

“獨眼”見過這種從人類手中的木頭架子射出的小木棍。這種東西銳利非常又迅猛無比,就像大豪豬身上的刺,卻又比那個快太多。“獨眼”雖然沒有被這種木棍刺到過,卻見過無數同類因它而死。人類往往喜歡用這個東西射向雪原山貓的眼睛,然後他們會徐步走向這些倒黴的山貓,割下它們的毛皮,生火燒烤它們的肉。有時“獨眼”會悄無聲息地靠近這些人類,盯著他們剝皮、燒烤,盯著他們如何集結、裝填;在這些人類離開後,“獨眼”會去聞他們的氣味,揣摩他們的行進路線,他們的習慣,甚至是他們的想法。

“獨眼”曾經襲擊過三個獵殺山貓的人類。他們在密林的邊緣生火烤肉,以為在這種遠離密林中心的地方不會有任何的危險。他們放鬆了警惕,愜意地享受著山貓肉。當“獨眼”忽然出現撲向第一個人並咬斷他的脖子時,另外兩個人還拿著熟肉,目瞪口呆地望著這一切。。待他們反應過來,第二個人的脖子已經在汩汩地往外冒血。第三個試圖去抓木頭架子,但他的動作太慢了,慢到他還沒有觸到木頭架子,就被“獨眼”撕開了血管。

那夜“獨眼”享用了被烤熟的山貓肉。那確實比生肉要好吃一些,隻是缺少了鮮血的腥味。人肉則完全沒有山貓肉或者其他動物的肉有勁,“獨眼”僅僅咬了兩口就放棄了。

在它襲擊了這三個人後的半年內,“獨眼”幾乎每天都可以看到拿著木頭架子的人類,還有一些人類長著在太陽底下閃閃發光的毛皮,活像哈嫩河邊的龜。這些人類幾乎是見到動物就發射木棍,尤其是猛獸。在那段時間裏,密林裏的猛獸們幾乎都絕跡了,但“獨眼”依然毫發無損。在下一段時間內,“獨眼”成了密林裏最幸福的猛獸——它幾乎沒有了任何競爭對手,任何一種動物都是它的口中之食。

然而這些都是久遠的回憶了。現在的“獨眼”之所以來到密林的邊緣冒險,不再是因為那顆希望挑戰的心,而是被年輕的猛獸們擠得沒有了位置——若不是它的經驗,或許它早已被一隻年輕的山貓當做了食物。

現在它小心翼翼地在草叢中挪動,那兩個大人雖然早已遠去,但是熟悉人類捕獵法則的“獨眼”依然不敢大意。人類往往喜歡用一個弱小的同類作為誘餌,吸引猛獸的到來,在它向前撲的那一刻,用無數支小木棍將其變為一攤爛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