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天空灰蒙蒙的下著小雨，昨天下午十公裏測試靠後的那兩名戰士背著收拾好的行李鑽進吉普車，準備返回原單位。李文新透過窗戶看著吉普車慢慢消逝在自己的視線裏，心裏頓時油然升起一股說不出來的心緒，榮譽對於一名軍人來說有如男人的臉麵，昨天他們剛被寄予厚望的送來這邊集訓，還不到一天又被無情的遣返回去，心裏那種滋味或許隻有他們自己能夠體會。早餐過後，迎來了今天的集訓內容——立姿、跪姿端槍訓練。從槍庫領完81式步槍後，他們隨即被帶往射擊專用訓練場地，按照11人一組，他們被分成了四組，每組都會有一名教官負責督促監管。立姿、跪姿端槍訓練不像臥姿，有靶台可以依托，不用手臂力量，而且容易受個人情緒以及外界環境影響，因此難度和射擊的精準度都會大打折扣。為了訓練他們端槍的穩定性，每個人的槍頭都掛上了一個重1斤的沙袋，每次訓練時間限定為5分鍾。槍支本身就已經有7斤重，再附加上一個重1斤左右的沙袋，對臂力是一個嚴峻的考驗，就這樣反複的訓練，到了後期手臂抖得特別厲害，連端槍都顯得十分困難，更別說集中精力去校對準心與靶心的平正關係了。相對於跪姿，立姿還好一點，至少難受的地方隻有一處，那就是手臂。但跪姿就不同了，一隻腳跪在地上支撐起全身的重量，另一隻腳前跨，平衡身體重心，跪在地上的那隻腳時間一長，極度的疼痛，一度到了麻木狀態，甚至會有腳趾折斷的錯覺。更讓人窩火的是這幫鐵血心腸的教官，完全忽視學員感受，邊給他們調整姿勢，邊爆著粗口大罵大叫：“這些隻是入門基礎訓練而已，你們自認為了不起，能環環正中紅心，現在這麼變得這麼慫蛋啦，一幫廢物。”有個二級士官好像按捺不住心裏的怒火，一時失控，站起來對著教官發泄起來：“我們是人，不是阿貓阿狗，你們至少給點最基本的尊重吧！”看到這位勇士強出頭，其他學員好像盼到救世主一樣，開始放下槍支看事態如何發展，這時不遠處的朱誌斌一個悶雷：“你們這幫孫子，誰讓你們放下槍了，給老子繼續端著。”眾人遂極不情願的將放下的步槍繼續端起來，故作一幅認真瞄靶的樣子，其實注意力都轉移到了這位二級士官身上。朱誌斌罵完隨即朝著這位二級士官走了過去，站在他對麵，兩眼極具殺傷力的直視著他，過了幾秒開始問道：“那個單位的？叫什麼名字？”這名二級士官一幅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態度“通信團，陳家輝。”朱誌斌聽完，低頭翻了一下隨身攜帶的花名冊，找了一會兒終於找到陳家輝這個人，邊看邊讀出聲來：“陳家輝，二級士官，第七年兵，職務班長，黨員......”陳家輝並沒有直視朱誌斌，側著臉斜視著他，一幅趾高氣揚的態度，朱誌斌反倒異常的冷靜，讀完之後蹦出一句：“希望你下午的考試成績能夠說服我留下你，現在你可以繼續訓練了。”陳家輝當然知道朱誌斌是在給自己台階下，況且他也不是得理不饒人的主，雖然心裏仍舊十分的氣憤，但還是極力的克製著蹲下來繼續進行訓練。剛才那位訓話的教官似乎對朱誌斌的處理很不滿意，在這種場合公然頂撞上司，竟然不做任何處罰，似乎有點不合情理，但朱誌斌畢竟是隊長，也不好再說什麼，隻得將怨氣默默埋藏在心底。轉眼到了下午考核時間，端了一上午的槍，此刻所有學員手臂都酸痛難耐，甚至會微微發抖，在這種狀態下進行實彈射擊，精準度自然會大幅度降低。李文新站在隊列裏，心情異常的忐忑，隱隱有尿急的感覺，但又不好意思打報告，隻得硬著頭皮強忍著。考核還是按照上午訓練分組進行，李文新排在第二組，有幸可以目睹第一組射擊。第一組十一人一字排開站在靶台前，端槍做好了立姿實射準備，當聽到教官下達“自由射擊”的口令後，“劈劈啪啪”的槍聲瞬間打破了這片沉寂的空間，實射完畢之後，報靶員開始報靶，成績出乎意料的差，甚至還有一個人出現了脫靶，也就是零環。聽到這個成績，李文新情緒更加緊張，手心裏麵直冒冷汗，但心裏一直默默規勸著自己，要冷靜下來，不受外界環境幹擾，這一刻要考慮的隻有目標。站在靶台前，李文新閉上眼，讓自己的大腦在這一刻沉靜下來，不去想任何事物。幾秒之後，睜開眼睛深呼吸了一下，接著長長噓了一口氣，聽到“自由射擊”的口令後，方才緩緩端起步槍，想象著步槍就是自己身體的一部分，找到感覺後開始毫不猶豫的扣動扳機，射擊完畢下了靶台之後，李文新站在候命區，側耳仔細的聆聽著報靶員報靶的聲音，心情十分的糾結，當聽到三號靶五發32環的成績後，心裏那塊懸著的石頭才算安穩落地。待四組學員都考核完畢之後，朱誌斌集合他們開始宣布實射成績，很湊巧的是最後兩個名額裏麵居然有陳家輝的名字，陳家輝聽後自然很不服氣，認為是自己上午的言論得罪了某些人，遭到了打擊報複。於是等朱誌斌念完考核成績，話音剛落，陳家輝便舉起手示意有話要講，朱誌斌見狀點頭應允。陳家輝還是一如既往的倔強，說話語氣十分的輕佻，漲紅著臉，脖子上的青筋十分明顯，衝著朱誌斌嚷道：“我不服氣，我的成績絕不可能排到後兩名，一定是有人打擊報複，存心整我，希望我退出集訓營。”朱誌斌聽完後，還是那樣的鎮定，並沒有發脾氣罵娘，隨手將成績單遞給站在身邊的教官賀柏林，一臉嚴肅的望著陳家輝，過了一會才緩緩說道：“你認為有人整你，那你想怎麼樣？”陳家輝仿佛失去理智似的指著上午爆粗口罵人的教官，氣急敗壞的說道：“他上午不是罵我們是廢物嗎？我這個廢物就要跟他比試一下，看他到底有多大能耐。”被陳家輝指責的這位教官名叫郭忠林，是一名中尉，他萬萬沒有想到一個學員居然會對自己這樣傲慢無禮，壓抑著的憤懣情緒一下子飆升到了頂點，但畢竟是身經百戰的老兵，帶過的學員不計其數，就在即將釋放憤怒情緒的那一瞬間，郭忠林理智的克製住了自己。朱誌斌豈會發覺不到，他轉頭看了一眼郭忠林，很快正對著陳家輝說道：“既然你要比試，那好，我給你這個機會；假如你輸了的話，不但要收拾東西回家，還得當麵向郭教官賠禮道歉。”陳家輝心裏其實並沒底，隻是正在氣頭上，口不擇言的說了一些不應該說的話，朱誌斌這樣一說，他馬上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但事已至此，退縮隻能是自取其辱，於是依舊端著身段，斬釘截鐵的回答道：“好，我接受。”陳家輝不甘示弱的第一個上場，五發子彈射完後，惴惴不安的下了靶台，但為了掩飾心中的彷徨，極力的展示出一幅十分自傲的態度。輪到郭忠林上場了，他走上靶台，端槍正準備射擊，但似乎想到了什麼，放下槍，轉過身望著趾高氣揚的陳家輝說道：“你上午訓練了整整一上午，手臂有些發抖，我不想占你便宜，立姿單手持槍射擊才算公平。”說完隨即轉回去，用右手端起步槍，左手貼在後背上，毫不猶豫的扣動扳機“劈劈啪啪”的發射起來。兩人射擊結束後，報靶員將靶紙送了過來，陳家輝的立姿實射成績為四發二十六環，而郭忠林的單手立姿實射成績則是五發四十八環。看到實射成績後，陳家輝頓時啞口無言，一臉的羞愧，跟之前那副趾高氣揚的形象形成了巨大的反差。願賭服輸，輸了比賽也不能失去信諾，陳家輝最後還是鼓足了勇氣，向郭忠林教官道了歉，雖然內心覺得十分的別扭，自尊心受到了很大打擊，但這都是自己自找的，那能再怨天尤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