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她畢恭畢敬的小模樣,活像一個守規矩知禮數的宮女。她捧著披風,緩步穿過對峙的兩對人,徑直朝著上座的白蘭玓與白青羽行禮道:“奴婢見過殿下,見過公主……”
白蘭玓隔著白麵紗的臉,此刻更是瞧不清神色了。白青羽直起身子,眉間皺得更加嚴重起來,他著急得差點現出原形,望了下周邊的人,才按捺住沉聲道:“現下正商議大事,你個奴婢怎麼這般不識時務闖進來!”
水香完全不擔心般,舉起披風抬頭道:“殿下恕罪!方才奴婢正伺候著公主,不想殿下前來探望。公主說夜裏露重,見殿下也沒穿件披風,便遣奴婢前去取來。奴婢方才正想著是在外候著,還是送進來了。”
白青羽道:“自然是在外候著了。”
水香望了眼朝陽,他正看著自己,眸子除了疏離淡漠,還是疏離淡漠。
她接著道:“可是奴婢不小心聽見殿下與使臣的交談了。奴婢有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水香說完,朝著白青羽使了個眼色。白青羽疑惑中,卻還是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道:“但說無妨。”
水香便更是大膽起來,望了一圈周邊的人,又看看手中的披風道:“眾位大人都知道,奴婢若是捧著披風在帳篷外麵候著,等到殿下離去時,再為他穿上,這也未嚐不可。可是,且不說在外麵才穿上,單說奴婢早已被凍得手腳麻木。別人說奴婢蠢笨便也罷了,若是當真因為奴婢蠢笨而致殿下不慎風寒,這又該如何是好……”
不等水香繼續說下去,朝陽身後的一位官員上前不耐煩道:“哪裏來的奴才,竟在這裏說些亂七八糟的話,成何體統?”
白青羽正欲說話,卻被水香行了一禮給堵著。水香上前麵對著那位官員,笑道:“使節在夜間前來商討此事,又是在我國公主的行營中,請問,這,成那種體統?”
“這……這……”那官員氣結,竟無從答對。
水香見此,便接著道:“奴婢方才所言,不過是穿衣之事,並沒有多大的敝處。隻是……奴婢方才聽聞,貴國是要將送親的士兵盡皆攔在大門口?”
朝陽終於有了動靜,他望向水香,眼角迷成了縫,淡淡道:“這是我國律例,不得……”
“律例?”水香終於等到他開口了,也絕不會叫他說完話的,她笑道:“律例上說不得讓護送的軍隊入境,若如此,試問殿下一不小心出了差錯,該是誰之過?駙馬無須多疑……”
她靜靜地緩緩地說出“駙馬”二字,靜看朝陽琉璃般的眸子疏離之下異樣的神色,她嫣然一笑道:“並不是說不相信你們,隻是南詔國又何來無律例,當今太子入境,不帶親衛,叫人如何安心?這不是送一件衣服,可是在外麵候著,這可是關係一個國家的興亡榮辱,豈能受他人擺布?”
水香言罷,淡淡掃過朝陽緊盯著自己的眸子。那一瞬間,水香心中從未有過的快感——你不是說過,一個美貌的女人,並不可怕。可是,一個智慧的女人,卻很可怕。我今天便要告訴你,若是那個智慧的女人與你為敵,這是才是最可怕的!
白青羽緊皺的眉頭隨著她的話漸漸鬆開,鋪展在他玉白的額頭。他淡淡地一笑,頗是舒心道:“一個不懂事的奴婢而已,可是說的話不無道理。使臣,有何見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