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龍舟說小不小,說大也不大。畢竟在這兒生活了幾個月了,蘇蘇雖然不能說對龍舟上的每一個地方了如指掌,可是大致方位還是知道的。
龍舟的底下一層有一排屋子是專門用來關人的。楊廣一個不高興,無論是妃嬪、大臣還是百姓,統統會被關進去。要麼就等楊廣氣消了再放出來,要麼就等著楊廣想好了發落的辦法。蘇蘇心想,韓惑應該也會被關在那邊吧。
已經子時了,龍舟上除了一些值勤的衛隊,已經沒有什麼人在走動了。蘇蘇帶了一把小刀,然後悄悄地溜了出來,小心翼翼地往底層走去。
一路上有驚無險,順利到達了那排房子麵前。可是這種用來關押的地方一定會是有看守的。蘇蘇方才隻是憑著一股子衝動便這樣來了,現在隻好走一步算一步了。
她踮起腳尖,悄悄望了一眼看守的方向,卻驚訝地看到看守昏睡在椅子上,人事不省。蘇蘇一愣,這是怎麼回事?麻煩忽然消失了,蘇蘇卻也不知道是福是禍。想了想,還是慢慢地往裏走去。
也許是楊廣最近出遊心情不錯,屋子裏並沒有關了多少人。畢竟白天才剛見過,蘇蘇還是很有信心可以認出韓惑來的。
這些屋子有點像牢房,門口都是鐵欄子做的,可以看得見裏麵的人。蘇蘇沒走幾個房間,就看見了韓惑,剛要欣喜地上前叫她,卻發現陰影中有另一個人影。
蘇蘇大驚,不知道現在該上前問清楚還是應該迅速掉頭就走。還在她愣著的時候,那個人影慢慢地從陰影中走了出來。竟是叔寶。
蘇蘇完全沒有想到會在這裏看到叔寶,很明顯,叔寶也是一樣,因為他的眼神中充滿了驚訝。他飛快地掃了一眼蘇蘇,然後迅速把蘇蘇給拉進了韓惑的那個屋子。
韓惑此時已經帶著笑意看著他們倆了,說道:“嗬嗬,原來你們兩位認識?”
叔寶點了點頭,笑著說:“是啊。這位蕭姑娘是我的朋友,至於為什麼在這裏看到她……嗬嗬,想來跟我的目的一樣吧?”
蘇蘇便不好意思起來,覺得自己今天真是白來了。一個弱女子,帶了把小刀,還真以為能救上人啊?不把自己搭進去就不錯了。而且,在這裏能夠見到叔寶,也就意味著白天是自己誤會他了。
還是韓惑開口解了圍:“小女子多謝兩位仗義相救!他日若有緣再見,一定好生報答兩位的救命之恩!”說完便跪了下去。
叔寶趕緊把她扶了起來,說道:“韓姑娘,舉手之勞,不足掛齒。隻要你能夠好好地過上太平日子,也就算是對我們倆的報答了吧!”
蘇蘇也點了點頭,說道:“是啊。韓姑娘,此地不宜久留,還是趕緊離開吧!”
萬幸,龍舟此時離河岸並不遠,而韓姑娘水性又是極好的。於是,叔寶一路上打著掩護,直到韓惑悄悄地爬到龍舟邊上,輕手輕腳地滑進了水裏。蘇蘇和叔寶隻看見一道筆直的水線慢慢遠去,心裏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兩人相視一笑,蘇蘇想起白天的誤解,不好意思地道歉:“秦大哥,白天的時候,我看你的神色,以為你已經隨著靠山王做慣了這些事,心中很不好受,所以……總之都是我不好,是我誤會了你。你,你別放在心上……”
叔寶微微一笑,說道:“我明白的,不會怪你的。而且,通過今天的事,我也想了很多……”
叔寶沒有說下去,蘇蘇卻看到他的神情一片清朗,眉眼之間少了幾分鬱鬱,心中便猜到了幾分。
兩人找了個不起眼的小角落席地而坐,靜靜地看著湖光夜色,一時之間誰也沒有開口。
叔寶率先打破了沉默:“我今天決定了一件事兒,自己心裏也琢磨了半天了,想著第一個告訴你。”
蘇蘇說:“我倒是有些猜到了你的想法了,不過,還是你親口說吧!”
叔寶又沉默了片刻,說道:“忠於君不如忠於民!這天下不是楊家的天下,而是天下百姓的天下才是。這麼多年了,我自以為是在為國效力,可實質上也就是在欺詐百姓。你知道嗎?韓惑的事情雖然不是我做的,可我在一旁看著卻什麼都不能做,感覺自己前所未有的失敗。這官職不欺負百姓就不錯了,哪還談得上什麼為民做事?我一直以為靠山王是個響當當的好男兒,他忠誠、勇敢,曾經是我心中的標榜。可我現在漸漸覺得,他隻是一味的愚忠,心中隻有他們楊家,卻沒有天下眾生!我明白了,這一切決不是我想要的!我在這裏多待一天,就覺得自己的罪孽又深了一層。我,我真的不能再這樣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