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和王振的第一次交鋒,我不得不承認,我輸得很徹底。一個太監做到他的份上,用權傾朝野來形容並不過分,而我,說白了,不過是一場災難後,湊巧跨越並行的時空,帶著前世的記憶而來的女子,宮廷鬥爭的戲碼,書上就看多了,實戰嘛,就毫無經驗。
不過輸就是輸了,也無謂給自己找更多的借口,好在,我還有時間可以學習,不到最後一刻,我不會放棄。
隻是,盡管我對於王振如今的權勢和地位有了正確的估計,第二天清晨發生的事情,仍就讓我吃了一驚,我踏進上書房的門口,裏麵竟然整整齊齊的跪了一屋子的人,我一看,除了師傅和日常在一旁伺候筆墨的兩個小太監之外,還多了六個和我年紀相仿的孩子,四男兩女。
“都起來吧。”我盡量壓抑自己的心情。
“謝公主。”眾人齊聲說。
“你們……”
“長生參見公主。”我正想開口問一下這幾個孩子的姓名,王振的聲音卻恰好從身後傳來。
“原來是王公公呀。”我轉過身,臉上露出笑容,“你來到正好,這些都是本宮的伴讀吧。”
“正是,容長生為公主介紹,這個是戶部尚書王佐的二公子,簡芷,今年十歲,”他指著其中一個穿青色長衫的男孩說,那少年即上前一步,重又施禮,我微微點頭。
“這個是兵部尚書徐晞的大公子,文彬,今年十歲。”穿秋色衣衫男孩上前施禮如故,我再點頭。
“那位是尚書鄺埜的公子,逸如,今年十歲。”穿天藍色衣衫的男孩也照舊上前行禮。
“這個嘛,”王振指著最後一個穿白衫的男孩說:“這是長生的侄子,睿思,今年十一歲。”
思兒,還不見過公主。
聽他這麼說了,那什麼睿思的,才上前一揖,算是見禮了。我臉上雖然仍舊是微笑著點頭,不過心裏可火大了,竟然把自己的侄子送來。
“這兩位小姐,是都禦史陳鎰家的兩位千斤,文芝姑娘十歲,文蘭姑娘與公主同年。”
“文芝/文蘭見過公主。”
“免禮吧。”
“不知公主是否滿意,如果覺得那個不合適……”王振裝模做樣的問了一聲,卻被我打斷了。
“本宮很滿意,多謝費心了。”我說。
“那,臣告退。”
“嗯!”
原本空蕩蕩書房裏,忽然坐滿了人,感覺還真是有些不習慣,不過按照侍讀們入學的慣例,師傅還是說:“今天,暫且不講書,大家隻來對個對子吧。”
我微笑,對對子看起來簡單,其實學問卻大,用來衡量一下眾人的水平如何,好安排講書的進度,是極好的,當年我進學的時候,就在這上麵吃了虧,詩我是會背幾首,不過上學的時候,可沒學過對對子呀,當時哪個糗呀。
不過今天,沒準就會有熱鬧看也不一定。
師傅出上聯,他們對下聯,眾人之中,我獨自居中而坐,這時視野倒好。
文芝、文蘭坐在前麵,師傅卻隻出了最簡單的,不知道是怕女孩子對不上來會哭,還是覺得女子無才便是德,到了男孩子那裏,方才提高難度。
出給王簡芷的上聯是:踏破磊橋三塊石,是一個拆字對,王簡芷支吾了半晌,臉紅紅的,終究沒有對出,師傅沒說什麼,隻是轉而命徐文彬對來。
書房裏,一時空氣緊張起來,我轉頭看去,徐文彬見我瞧他,汗隻是從額頭直冒出來,更加說不出所以然了。我心裏冷笑,真不知這些草包都是哪裏劃拉出來的,也難為了王振,下意識的向另一個方向看了一眼,卻見王睿思嘴角掛著與他年齡挺不相襯的笑容,吊兒郎當的樣子,讓人一看就厭惡到極點。
一個對子轉了大半圈,轉到了鄺逸如那裏,我支起腮瞄了他一眼,按照王振的標準,我是不該指望這些紈絝高粱們,能對出對子的,沒想到他卻很鎮定的說出了下聯:分開出路兩重山。
我和師傅幾乎是同時點頭,總算還有個行的,於是師傅又出了一聯:書童磨墨,墨抹書童一脈墨。我忍不住好笑,此時,伺候我筆墨的小太監正在替我研磨,眼光一掃,就瞧見他手上黑黑的,師傅這對,卻應景得很。
鄺逸如想了想,臉上露出了笑容說:梅香添煤,煤爆梅香兩眉煤。
師傅點頭說好,然後不免又問:“你怎麼想到的?”
鄺逸如說:“弟子家有燒火丫鬟名梅香,剛剛就偶然想到了。”
師傅點頭,不再多說什麼,轉而看向王睿思,這回的上聯是:凍雨灑窗,東兩點,西三點。這是個妙絕的拆字對,我心裏一喜,趕緊轉身,等著看王振這個侄子對不上的窘樣。
王睿思卻拿起茶杯,慢慢的吹著沫子,還細細的喝了兩口,直到師傅輕輕咳了一聲,放才“當”的一聲放下茶杯,翹起二郎腿,說:分片切瓜,豎八刀,橫七刀。
這天之後,我就正式有了六個伴讀,應該說是大大的逾製了,不過我身上,逾製的事情時有發生,父皇一心把我當成男孩子來教養,加上我出生前的就有的傳說,倒沒聽說有人為此上奏勸諫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