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有點事,他們回去了。”米婭說,“你呢?最近有沒有和程珞吵架?”
傅楚菲笑的很燦爛:“沒有,我們之間已經過了磨合期,他現在忙著賺錢養家,對我體貼了不少,他和閱閱的關係也有所改善。”
“這是好事。”米婭由衷替他們高興。
“秦桑岩出事後程珞還曾提到過幾次你,他說讓我過來看看你,那陣子我媽身體不好,我忙著照顧我媽,也就沒時間來看你。”提到這事,傅楚菲感到抱歉,“對不起,姐。”
聽到程珞關心自己,米婭唇邊綻出笑意:“沒關係,你來看我哪天都可以,重要的是你母親的病怎麼樣了?”
“做了個手術,現在已經康複出院了。”傅楚菲歎了口氣:“以前從來沒覺得父母老,自從我媽生了這場大病後我體會到了很多,不要總認為父母長生不老,他們也會生老病死,要乘他們在的時候多多孝順,別等失去了再去後悔。”
米婭點點頭:“你的這些體會要是程珞能明白該有多好,父親已經死了,他再恨也沒了意義。”
“我媽生病程珞也出了不少力,除了大部分醫藥費是他出的,他還經常去醫院照顧我媽,我媽吐的東西他從來不嫌棄,還會幫我媽做清理。這大半年程珞真的變了很多。”
程珞的變化這麼大?米婭驚訝了,“程珞本性不壞,其實他要真想把程氏整垮有的是卑劣的手段,事實是他也沒做過多少對程氏不利的事,如今他放下了,我替他感到高興,也替我父親感到高興。”
“是啊,程珞算是個真正的男人了,他有妻子,有兒子,他知道自己肩上的責任,他不再是陷在過去,他能站起來真是太不容易了,我以為他這輩子就那樣了,沒想到會有今天這樣大的轉變。”
米婭笑著:“程珞本性善良,他心裏的恨也是一時的。我前陣子聽客戶介紹說韓國有個有名的美容醫生非常厲害,很多明星的臉都是出自於他之手,我想介紹給你,有空你帶程珞去把臉上的疤看看,或許會有幫助。”
“應該不需要了。”傅楚菲擺擺手,“程珞現在比以前好多了,有時候也不帶墨鏡,閱閱呢也不再害怕他,有時候還喜歡賴在他懷裏撒嬌。”
“要是這樣那真是再好不過了。”米婭撥撥頭發,仰麵看著陽光,又了了一樁心事,然而她心底那最重要的一樁心事恐怕永遠也完成不了。
岩,你還好嗎?
有沒有想我和等等?
上次探監是在一個月前,下次探監的日子剛好在我臨盆坐月子的時候,原諒我不能去看你。
傅楚菲照看了一會閱閱,一轉頭看著米婭落寞的麵孔,心中難受,晚上程珞下班回來,傅楚菲說了此事,然後說:“老公,要不要改天你抽空去看看姐?”
程珞還記得當初自己和米婭說的那些話,拉不下麵子,按了按頭皮說:“再說吧。”
“姐真的挺可憐的,我一直不相信秦桑岩會殺人。”傅楚菲雙手輕輕按著程珞的肩膀。
閱閱在程珞身上爬來爬去,程珞把小家夥捉到懷裏用胡茬子一陣猛紮,逗的小家夥咯咯笑著躲。
傅楚菲看程珞明顯不想提這個話題,便專心給他按摩肩部,不再說話。
睡覺前,米婭再次接到韓漠的電話。
“你確定看到關萼了嗎?她到現在還沒回來,電話也打不通。”
米婭茫然:“我確定見到的是姐,我被人欺負,還是姐出現幫我解的圍,怎麼,她到現在還沒回家?你是在外麵,還是在家裏?”
“家裏。”韓漠聲音透著疲憊,“我接到你電話後就在家裏等人,哪裏也沒去,我等了大半天,現在已經快夜裏十點了,還是不見人影,再這樣下去恐怕我要報警了。”
“怎麼會這樣?”米婭大惑不解。
“我知道她心裏難受,自從桑岩坐牢後她每天睡不安穩,總跟我說她對不起你們,還說對不起你們即將出世的孩子,她說怪她膽小,不肯承擔……”
米婭歎息著,“事情已經過去了,她何必再折磨自己。”
“她心裏有愧,若是她能吃得下睡得著,那樣才可怕。”韓漠聲音複雜的說道。
“這樣吧,我打她電話看能不能打通。”米婭隻能想這個辦法,她身子笨重,開車出去找人也不現實,“還有,我之前是在星海街碰到她的,你可以開車到那附近找找看,看能不能找到人。”
……
米婭打了關萼很久的電話,處於無人接聽的狀態,就在她準備放棄的時候,意外的聽到被接起。
“姐,這大半夜的你在哪兒?姐夫很著急,他一直在找你。”米婭急急忙忙說。
“謝謝你的關心,我沒事。”關萼嗓子沙啞,像是哭過。
“怎麼了?你們倆吵架了?”米婭問的小心。
關萼嗬嗬的傻笑著,嘴裏嘟嚷了什麼,然後十分認真的問:“婭婭,我問你,你有沒有恨過我?”
“事情都過去了,不要再提了,你應該過上平靜的日子,你還有韓漠,還有韓智。”米婭不知道安慰什麼,輕聲道,“這樣岩的犧牲才是值得的。”
“嗬嗬嗬……”關萼似乎在喝著什麼,聲音模模糊糊,隱約還聽到風聲,“你猜猜我在哪兒?”
“哪兒?”米婭下意識的分,根據關萼的心情判斷著:“你不會是在天平山上……”
“對,我就在這兒,我在這兒看星星,看月亮,我坐在楊小舞當年躺的石頭下麵,這兒的月亮真好看,真圓,天空真美……”關萼的聲音越來越古怪。
米婭萬萬沒想到關萼真的會跑到那兒去,用韓漠的話說關萼這半年也不好過,整天生活在煎熬中。
關萼突然又大哭起來:“我是個膽小鬼,自私鬼,人是我殺的,我卻要弟弟去頂罪,我是怎麼當姐姐的,我不配當桑岩的姐姐。媽臨走的時候千交待萬交待要我照顧好桑岩,我沒能聽媽媽的話,我不是個好姐姐,我不是個好女兒,我不是個好妻子,不是個好媽媽,我是個壞女人……膽小鬼……膽小鬼……膽小鬼……”
米婭嚇的不輕,生怕關萼情緒失控做出什麼來,一邊安慰著關萼,一邊悄悄用床櫃上的電話撥韓漠的電話,告訴他人在天平山上。
打完這通電話,她心情稍放鬆一些,拿著手機勸著關萼:“姐,你不要這樣想,桑岩推了楊小舞一把,讓阿貴拍到了視頻,阿貴又好賭,把事情捅出去,警方這才以為桑岩殺了人,根本不是你讓桑岩去認罪的,是他自願的……”
關萼此時已經聽不進去了,一個勁的說:“是我自私,是我怕死,你懷著孩子多辛苦,我當過媽,我懷過孕,我知道你的心情,這時候最希望有丈夫陪在身邊,是我不好,是我自私……孩子出世了,連爸爸都見不著麵,以後還要受人指指點點……是我不好,是我害了你們一家……桑岩這時候該陪在你身邊的,他該回來的……”
“姐。”米婭剛發了一個音,發現信號中斷了,再打過去就是無法接通,她焦急萬分,隻能寄希望於韓漠趕緊趕過去。
岩犧牲了自己保全了關萼,她不希望他的心血白費,假若關萼出了事,豈不是他所有的犧牲都將付之東流。
再撥電話給韓漠,謝天謝地,韓漠接的很及時,“我已經到了天平山上,人我會帶回去。”
心頭的石頭總算放下,米婭連忙說:“好,你再勸勸姐,讓她不要做傻事,好好過日子。”
滑進被子裏,關上燈,她躺在床上睜大眼睛,黑暗像潮水淹沒她的眼睛,但她的思緒還在,那麼清晰,每次睡覺前她都很想他。
想他的臉,想他的胡茬,想他的笑,想他的吻,想他的懷抱,想他給她擠牙膏的樣子……
想他,很想,非常想,想的快要窒息,快要死掉……
想他的時候就摸摸自己的肚子,感受著胎動,告訴自己起碼還有等等在,起碼有一個念想,起碼她還有牽掛,不然真不知道該怎麼活下去,不知道該怎麼去迎接每天的黑夜和黎明……
原來沒有他會這麼痛苦,像身體裏的一部分被刀血淋淋的切去,這是最深刻的切膚之痛。
特別在深夜,每一分每一秒這種失去的痛苦都像魔鬼的牙啃咬著她的身體,她的心,她的骨髓,她的靈魂……
不知道是怎麼睡著的,她夢裏又回到了上學的時候,回到了偷偷跑到他所在的大學偷看他的時候,回到了那個有著無數憧憬與夢想的年齡,那時無憂無慮,什麼煩惱也沒有,一心隻想看到他。
隻要能看到他,她就能樂上半天,那時候的快樂是多麼簡單。
韓漠把喝的醉醺醺的關萼塞進車裏,關萼從後座爬到前麵,推著韓漠大叫:“不要管我,讓我自生自滅,我不是個好姐姐,不是個好妻子……”
“住口!”韓漠把關萼的手拽住,拉到麵前吼道:“你還知道你不是個好姐姐,好妻子,你就是這樣報答桑岩的一片苦心嗎?你這樣一切就能有回轉的餘地嗎?楊小舞的死必須有個說法,你到現在還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