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發了小丫頭,田朵從穗園拿出一張沒有什麼特點的普通男人人皮麵具,將胸用白布纏起,換上一套不新不舊的寬袖圓領袍衫,將頭發盤在頭頂,用方巾包住頭發就出了破敗的寺廟。
出了廟宇,雇了輛馬車就向人員相對集中的東城而去。
趕馬車的是六十歲左右的老漢,從那老漢笑得掩飾不住的皺紋中,田朵曉得昨兒撒的糧食,應該是分到了老百姓的手中,一問那老漢,老漢的話匣子就關不住了,那老漢說本來她家老婆子就快餓死了,沒想到今兒早上一出門就在他家大門口發現了一堆糧食,雖然那些糧食都被官兵收走了,但官兵在糧食都集中到一起後,又按人頭分發了下去,雖然仍然吃不飽,但好歹餓不死了。
並感歎隔壁大興頭的媳婦就沒他家老婆幸運了,大興頭老婆兩天前走了,大興頭聽說將沒病餓死的老婆不埋交給官府,能領二斤苞米麵,大興頭為了小孫子能吃頓飽飯,就狠心將老伴交給官府了。
今兒早上碰見大興頭,大興頭流著淚直說他老伴沒福氣,要是能多撐兩天,現在也不至於落到死後不能入土的悲慘下場。
要不說這會的人哪啊,今兒不知明日事,能活一天就得樂嗬一天,別看那當將軍的,騎著高頭大馬拿著刀劍,身後出入跟著百十來個人,看著威武的不行,可昨兒還威風凜凜,今兒就五馬分尺屍骨無存,實在是慘不忍睹,那麼年輕有為的一個小將軍,連媳婦都沒娶進門,就沒了,家裏大人要是曉得了,該有多傷心那,這世上最令人心痛的莫過於白發人送黑發人,可在這今兒你當明兒我當的亂世,有多少人家都是白發人送黑發人,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過上太平日子。
聽了老漢的話,今兒早上的夢仿佛過電影般閃現在她的腦海裏,那顫微微的箭尾好似紮在了她的心尖上,心忽地一緊,不會吧,她早上不是已將那噩夢說了,該破了呀,心下合十,暗暗祈禱,如來佛祖,救苦救難的觀音菩薩,西方的上帝,不管是誰,你們一定要保佑田偉琦遇難呈祥,保佑今兒早上做的夢乃是無稽之談,千萬不要是真的啊,若是佛祖,菩薩,上帝能保佑他有驚無險,信女定會每逢初一,十五給各位上大大的香火錢。
祈禱完畢,田朵狀似無意地撩開車簾,並向那位老漢打聽那位小將軍的體貌特征。
那老漢深深歎息一聲,說來沒準小哥兒也見過那位小將軍,就前不久,據說有個妖女從天上掉下來,後來那妖女據說救了不少人的命,到最後那個女子卻暈死過去,並被咱們老百姓奉為天女,聽說那女子就是那小將的未婚妻,有傳言說,昨兒晌午紅霞滿天,就是天女醒來的先兆,也不知曉那女子醒了沒有,哎,就算那女子醒來,也是一對苦命鴛鴦。
人老了,看小哥你問的是那小將的體貌,老漢我卻淨給你說他的未婚妻了,人老了,嘴碎,小哥,你別介意,那小將長得濃眉大眼,虎背熊腰地,一看就是將門虎才是個能打仗的,可再能打仗,也抵不過冷冰冰的刀槍箭矢無情。
……
老漢還在繼續絮叨,可田朵都不曉得那老漢都在說些什麼,滿腦子都是那人邪惡地一笑,和直插進他心窩的那顫微微的一箭,還有老漢那句被五馬分屍屍骨無存的咒語。
田朵就那麼撂著簾子渾渾噩噩地看著車外。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隻聽老漢問她一句,“小哥,到了東城玉華大道,你這是要到哪兒啊!”
田朵好半天才反應過來這是問她呢,想了下,劉飛揚昨兒去的那個茶樓,貌似是叫客來居茶樓,於是,她就說到客來居。
老漢說他隻能送到福來順,而客來居臨近府衙,像他這樣的馬車不讓進。
田朵點頭嗯了聲,沒多大會,老漢就停下了車,告訴田朵順著一條大道直往前走,到第二個拐彎處,左拐就能看到客來居了。
田朵付了車錢並謝過那老漢,按老漢的指點向前走。
道上行走的大都是老弱婦孺,三三兩兩地結伴而行,時不時還能聽她們問,你家那口子受傷了沒,傷的怎麼樣,有那黯然神傷地,就聽旁邊的安慰,新朝廷的撫慰金不少,將來能讓你家狗兒上個學,認個字,老姐姐,你要想開點,在這亂世,就算那前朝的後人打進來,也不曉得換個皇帝怎麼樣,要還像老皇帝那麼壓榨咱們,還不如替這新朝的賣命,最起碼能得個豐厚的撫慰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