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3 / 3)

時張角賊眾十五萬,植兵五萬,相拒於廣宗,未見勝負。植謂玄德曰:“我今圍賊在此,賊弟張梁、張寶在潁川,與皇甫嵩、朱俊對壘。汝可引本部人馬,我更助汝一千官軍,前去潁川打探消息,約期剿捕。”玄德領命,引軍星夜投潁川來。時皇甫嵩、朱俊領軍拒賊,賊戰不利,退入長社,依草結營。嵩與俊計曰:“賊依草結營,當用火攻之。”遂令軍士,每人束草一把,暗地埋伏。其夜大風忽起。二更以後,一齊縱火,嵩與俊各引兵攻擊賊寨,火焰張天,賊眾驚慌,馬不及鞍,人不及甲,四散奔走。

殺到天明,張梁、張寶引敗殘軍士,奪路而走。忽見一彪軍馬,盡打紅旗,當頭來到,截住去路。為首閃出一將:身長七尺,細眼長髯;官拜騎都尉;沛國譙郡人也,姓曹,名操,字孟德。操父曹嵩,本姓夏侯氏,因為中常侍曹騰之養子,故冒姓曹。曹嵩生操,小字阿瞞,一名吉利。操幼時,好遊獵,喜歌舞;有權謀,多機變。操有叔父,見操遊蕩無度,嚐怒之,言於曹嵩。嵩責操。操忽心生一計:見叔父來,詐倒於地,作中風之狀。叔父驚告嵩,嵩急視之,操故無恙。嵩曰:“叔言汝中風,今已愈乎?”操曰:“兒自來無此病。因失愛於叔父,故見罔[見罔:加以誣枉。]耳。”嵩信其言。後叔父但言操過,嵩並不聽。因此,操得恣意放蕩。時人有橋玄者,謂操曰:“天下將亂,非命世[命世:名世,名聲顯赫於當世。]之才不能濟。能安之者,其在君乎?”南陽何顒見操,言:“漢室將亡,安天下者,必此人也。”汝南許劭,有知人之名。操往見之,問曰:“我何如人?”劭不答。又問,劭曰:“子治世之能臣,亂世之奸雄也。”操聞言大喜。年二十,舉孝廉,為郎[郎 :官名,漢代有議郎、中郎、侍郎、郎中等官,統稱為郎。為侍從職,但往往是初入仕途者轉任其他重要官職的階梯。],除洛陽北部尉[除洛陽北部尉:授洛陽北部尉官職。尉是縣級的次官,主管地方治安。洛陽縣設兩名尉,分管縣的北部和南部。除,授官任職。“北部尉”,原書誤作“北都尉”,據《三國誌·魏書·武帝紀》改。]。初到任,即設五色棒十餘條於縣之四門,有犯禁者,不避豪貴,皆責之。中常侍蹇碩之叔,提刀夜行,操巡夜拿住,就棒責之。由是,內外莫敢犯者,威名頗震。後為頓丘令。因黃巾起,拜為騎都尉[騎都尉:漢代為光祿勳的屬官,統率皇宮禁衛軍中的羽林騎士。],引馬步軍五千,前來潁川助戰。正值張梁、張寶敗走,曹操攔住,大殺一陣,斬首萬餘級,奪得旗幡、金鼓,馬匹極多。張梁、張寶死戰得脫。操見過皇甫嵩、朱俊,隨即引兵追襲張梁、張寶去了。

卻說玄德引關、張來潁川,聽得喊殺之聲,又望見火光燭天,急引兵來時,賊已敗散。玄德見皇甫嵩、朱俊,具道盧植之意。嵩曰:“張梁、張寶勢窮力乏,必投廣宗去依張角。玄德可即星夜往助。”玄德領命,遂引兵複回。得到半路,隻見一簇軍馬,護送一輛檻車:車中之囚,乃盧植也。玄德大驚,滾鞍下馬,問其緣故。植曰:“我圍張角,將次可破;因角用妖術,未能即勝。朝廷差黃門[黃門:原是宮廷的禁門,一般用作宦官、太監的代稱。東漢時多用閹人充黃門侍郎、小黃門、黃門令、中黃門等官,掌管侍從皇帝、傳遞文書、聯係內外及跪拜讚禮等事,由於為皇帝所親信,權勢很大。]左豐前來打探,問我索取賄賂。我答曰:‘軍糧尚缺,安有餘錢奉承天使[天使:指稱皇帝派遣的使臣。]?’左豐挾恨,回奏朝廷,說我高壘不戰,惰慢軍心。因此朝廷震怒,遣中郎將董卓來代將我兵,取我回京問罪。”張飛聽罷,大怒,要斬護送軍人,以救盧植。玄德急止之曰:“朝廷自有公論,汝豈可造次[造次:這裏是冒失的意思。]?”軍士簇擁盧植去了。

關公曰:“盧中郎已被逮,別人領兵,我等去無所依,不如且回涿郡。”玄德從其言,遂引軍北行。行無二日,忽聞山後喊聲大震。玄德引關、張縱馬上高岡望之,見漢軍大敗,後麵漫山塞野,黃巾蓋地而來,旗上大書“天公將軍”。玄德曰:“此張角也!可速戰!”三人飛馬引軍而出。張角正殺敗董卓,乘勢趕來,忽遇三人衝殺,角軍大亂,敗走五十餘裏。三人救了董卓回寨。卓問三人現居何職。玄德曰:“白身[白身:平民,沒有官職或功名的人。]。”卓甚輕之,不為禮。玄德出,張飛大怒曰:“我等親赴血戰,救了這廝,他卻如此無禮!若不殺之,難消我氣!”便要提刀入帳來殺董卓。正是:

人情勢利古猶今,誰識英雄是白身?

安得快人如翼德,盡誅世上負心人!

畢竟董卓性命如何,且聽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