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1 / 3)

北齊南陽王入朝,上問何以為樂,王曰:“致蠍最樂”。遂收蠍,一宿得五鬥,置大浴斛中。令一人脫衣而入,被蠍螫死,宛轉號叫,苦痛不可言,食頃而死。帝與王看之。隋末荒亂,狂賊朱粲起於襄、鄧間。歲饑,米斛萬錢,亦無得處,人民相食。粲乃驅男女小大仰一大銅鍾,可二百石,煮人肉以喂賊。生靈殲於此矣。

周恩州刺史陳承親,嶺南大首領也,專使子弟兵劫江。有一縣令從安南來,承親憑買二婢,令有難色。承親每日重設邀屈,甚殷勤。送別江亭,即遣子弟兵尋複劫殺,盡取財物。將其妻及女至州,妻叩頭求作婢,不許,亦縊殺之。取其女。前後官人家過親,禮遇厚者,必隨後劫殺,無人得免。

周杭州臨安尉薛震好食人肉。有債主及奴詣臨安,於客舍遂飲之醉,殺而臠之,以水銀和煎,並骨銷盡。後又欲食其婦,婦覺而遁之。縣令詰,具得其情,申州,錄事奏,奉敕杖一百而死。 周嶺南首領陳元光設客,令一袍褲行酒。光怒,令拽出,遂殺之。須臾爛煮以食客,後呈其二手,客懼,攫喉而吐。

周瀛州刺史獨孤莊酷虐,有賊問不承,莊引前曰:“若健兒,一一具吐放汝。”遂還巾帶,賊並吐之。諸官以為必放,頃莊曰:“將我作具來。”乃一鐵鉤長丈餘,甚銛利,以繩掛於樹間,謂賊曰:“汝不聞‘健兒鉤下死’?”令以胲鉤之,遣壯士製其繩,則鉤出於腦矣。謂司法曰:“此法何似?”答曰:“吊民伐罪,深得其宜。”莊大笑。後莊左降施州刺史,染病,惟憶人肉。部下有奴婢死者,遣人割肋下肉食之。歲餘卒。

周推事使索元禮,時人號為“索使”。訊囚作鐵籠頭,冪(原注:呼角反)其頭,仍如楔焉,多至腦裂髓出。又為“鳳曬翅“、“獼猴鑽火“等。以椽關手足而轉之,並斫骨至碎。又懸囚於梁下,以石縋頭。其酷法如此。元禮故胡人,薛師之假父,後坐贓賄,流死嶺南。

周來俊臣羅織人罪,皆先進狀,敕依奏,即籍沒。徐有功出死囚,亦先進狀,某人罪合免,敕依,然後斷雪。有功好出罪,皆先奉進止,非是自專。張湯探人主之情,蓋為此也。羽林將軍常元楷,三代告密得官。男彥瑋告劉誠之破家,彥瑋處侍禦。先天二年七月三日,楷以反逆誅,家口配流。可謂“積惡之家殃有餘“也。

周補闕喬知之有婢碧玉,姝豔能歌舞,有文華,知之時幸,為之不婚。偽魏王武承嗣暫借教姬人妝梳,納之,更不放還知之。知之作《綠珠怨》以寄之,其詞曰:“石家金穀重新聲,明珠十斛買娉婷。此日可憐偏自許,此時歌舞得人情。君家閨閣不曾觀,好將歌舞借人看。意氣雄豪非分理,驕矜勢力橫相幹。辭君去君終不忍,徒勞掩袂傷鉛粉。百年離恨在高樓,一代容顏為君盡。碧玉讀詩,飲淚不食,三日,投井而死。承嗣撩出屍,於裙帶上得詩,大怒,乃諷羅織人告之。遂斬知之於南市,破家籍沒。

周張易之為控鶴監,弟昌宗為秘書監,昌儀為洛陽令,競為豪侈。易之為大鐵籠,置鵝鴨於其內,當中取起炭火,銅盆貯五味汁,鵝鴨繞火走,渴即飲汁,火炙痛即回,表裏皆熟,毛落盡,肉赤烘烘乃死。昌宗活攔驢於小室內,起炭火,置五味汁如前法。昌儀取鐵橛釘入地,縛狗四足於橛上,放鷹鷂活按其肉食,肉盡而狗未死,號叫酸楚,不複可聽。易之曾過昌儀,憶馬腸,取從騎破脅取腸,良久乃死。後誅易之、昌宗等,百姓臠割其肉,肥白如豬肪,煎炙而食。昌儀打雙腳折,抉取心肝而後死,斬其首送都。諺雲“走馬報”。

周秋官侍郎周興推劾殘忍,法外苦楚,無所不為,時人號“牛頭阿婆”,百姓怨謗。興乃榜門判曰:“被告之人,問皆稱枉。斬決之後,鹹悉無言。”

周侍禦史侯思止,醴泉賣餅食人也,羅告準例酬五品。於上前索禦史,上曰:“卿不識字。”對曰:“獬豸豈識字但為國觸罪人而已。”遂授之。凡推勘,殺戮甚眾,更無餘語,但謂囚徒曰:“不用你書言筆語,但還我白司馬。若不肯來俊,即與你孟青。”橫遭苦楚非命者,不可勝數。白司馬者,北邙山白司馬阪也;來俊者,中丞來俊臣也;孟青者,將軍孟青棒也。後坐私蓄錦,朝堂決殺之。

周明堂尉吉頊夜與監察禦史王助同宿,王助以親故,為說綦連耀男大覺、小覺雲:“應兩角麒麟也。耀字光翟,言光宅天下也。”頊明日錄狀付來俊臣,敕差河內王懿宗推,誅王助等四十一人,皆破家。後俊臣犯事,司刑斷死,進狀三日不出,朝野怪之。上入苑,吉頊攏馬,上問在外有何事意,頊奏曰:“臣幸預控鶴,為陛下耳目,在外惟怪來俊臣狀不出。”上曰:“俊臣於國有功,朕思之耳。”頊奏曰:“於安遠告虺貞反,其事並驗,今貞為成州司馬。俊臣聚結不逞,誣遘賢良,贓賄如山,冤魂滿路,國之賊也,何足惜哉!”上令狀出,誅俊臣於西市。敕追於安遠還,除尚食奉禦,頊有力焉。除頊中丞,賜緋。頊理綦連耀事,以為己功,授天官侍郎、平章事。與河內王競,出為溫州司馬,卒。

成王千裏使嶺南,取大蛇八九尺,以繩縛口,橫於門限之下。州縣參謁者,呼令入門,但知直視,無複瞻仰,踏蛇而驚,惶懼僵仆,被蛇繞數匝。良久解之,以為戲笑。又取龜及鱉,令人脫衣,縱龜等齧其體,終不肯放,死而後已。其人酸痛號呼,不可複言。王與姬妾共看,以為玩樂。然後以竹刺龜等口,遂齧竹而放人;艾灸鱉背,灸痛而放口。人被試者皆失魂至死,不平複矣。朔方總管張仁亶好殺。時有突厥投化,亶乃作檄文罵默啜,言詞甚不遜。書其腹背,鑿其肌膚,涅之以墨,炙之以火,不勝楚痛,日夜作蟲鳥鳴。然後送與默啜,識字者宣訖,臠而殺之。匈奴怨望,不敢降。

殿中侍禦史王旭,括宅中別宅女婦風聲色目,有稍不承者,以繩勒其陰,令壯士彈竹擊之,酸痛不可忍。倒懸一女婦,以石縋其發,遣證與長安尉房恒奸,經三日不承。女婦曰:“侍禦如此,若毒兒死,必訴於冥司;若配入宮,必申於主上。終不相放。”旭慚懼,乃舍之。

監察禦史李嵩、李全交,殿中王旭,京師號為“三豹”。

嵩為赤黧豹,交為白額豹,旭為黑豹。皆狼戾不軌,鴆毒無儀,體性狂疏,精神慘刻。每訊囚,必鋪棘臥體,削竹簽指,方梁壓踝,碎瓦搘膝,遣仙人獻果、玉女登梯、犢子懸駒、驢兒拔橛、鳳凰曬翅、獼猴鑽火、上麥索、下闌單,人不聊生,囚皆乞死。肆情鍛煉,證是為非,任意指麾,傅空為實。周公、孔子,請伏殺人;伯夷、叔齊,求其劫罪。訊劾幹塹,水必有期;推鞫濕泥,塵非不久。來俊臣乞為弟子,索元禮求作門生。被追者皆相謂曰:“牽牛付虎,未有出期;縛鼠與貓,終無脫日。妻子永別,友朋長辭。“京中人相要,作咒曰:“若違心負教,橫遭三豹。”其毒害也如此。京兆人高麗家貧,於禦史台替勳官遞送文牒。其時令史作偽帖,付高麗追人,擬嚇錢。事敗,令史逃走,追討不獲。禦史張孝嵩捉高麗拷,膝骨落地,兩腳俱攣,抑遣代令史承偽。準法斷死訖,大理卿狀上:故事,準《名例律》,篤疾不合加刑。孝嵩勃然作色曰:“腳攣何廢造偽。”命兩人舁上市,斬之。

周黔府都督謝佑凶險忍毒。則天朝,徙曹王於黔中,佑嚇雲“則天賜自盡”,佑親奉進止,更無別敕。王怖而縊死。後佑於平閣上臥,婢妾十餘人同宿,夜不覺刺客截佑首去。後曹王破家,簿錄事得佑頭,漆之題“謝佑“字,以為穢器。方知王子令刺客殺之。周默啜之陷恒、定州,和親使楊齊莊敕授三品,入匈奴,遂沒賊。將至趙州,褒公段瓚同沒,喚莊共出走。莊懼,不敢發,瓚遂先歸。則天賞之,複舊任。齊莊尋至,敕付河內王懿宗鞫問。莊曰:“昔有人相莊,位至三品,有刀箭厄。莊走出被趕,斫射不死,走得脫來,願王哀之。”懿宗性酷毒,奏莊初懷猶豫,請殺之,敕依。引至天津橋南,於衛士鋪鼓格上縛磔手足。令段瓚先射,三發皆不中;又段瑾射之,中。又令諸司百官射,箭如蝟毛,仍氣殜々然微動。即以刀當心直下,破至陰,割取心擲地,仍趌趌跳數十回。懿宗忍毒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