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月急匆匆趕至禦書房時,皇帝正和怡親王商議著什麼。禦書房內,歡奴低頭專心研著墨,氣氛格外緊張。蕭月頓了頓首,最後決定靠邊站著。
皇帝與怡親王商議完了,才傳了他上前。“奉天死在了西郊。”
皇帝開門見山的來了一句。蕭月一個顫抖,立刻道:“臣惶恐。”
“皇城裏散著些謠言,令朕甚為傷神啊。”皇帝撫了撫眉,拿起桌上的書卷,看了看又道。“近日京城裏突然多了許多幻影門徒。這幫亂黨心懷不軌,朕看當下京城的安定是至關重要的。”
“臣願為陛下分憂。”蕭月聽了皇帝的意思,立刻迎合上去,心中卻是一緊。
“蕭月素來辦事妥當,甚得朕心。這件事由你去辦最好不過。”
蕭月點了點頭,立刻便退身出去。
這時,一直靜默不語的怡親王開口了。
“陛下,蕭月可靠否?”
皇帝閉目,輕輕舒了口氣,卻不做聲,隻是一笑。怡親王見了也不再問,到底心底還是清楚自己這個堂弟是何等人物。
“那悉曇侯?”怡親王又想到了一個人,立刻問道。
皇帝睜開了雙眼,眼神緩緩收攏,道:“不急,奉天都死了。悉曇侯這個殘廢何必擔心。朕倒要看看下一個死的會不會是他。”
怡親王會意,也微微點頭。
皇帝低頭又看起了書卷,心裏卻突然泛出了一個名字。
“暮雲。”
自皇陵被盜後,皇後便以身體抱恙為名終日不出章華殿。**一幹事務悄悄的被靜妃攬了去,皇帝忙於抓賊根本無暇理會,隻是每日得閑便往章華殿上來。
這日,皇帝剛在章華殿上坐定便有宮人緊跟著進來。道:“悉曇侯在城郊遇刺,幸得慕容暢所救傷勢不重。”
“果然動手了。”皇帝聽聞隻低聲自語了一句便不說話了。這時,一直不作言語的皇後抬了抬眼,屏退了身邊眾人。道:“皇陵遭劫陛下損失慘重啊。才幾天功夫就死了兩個忠臣。”
皇帝挑了挑眉,淡淡的言語裏透出一絲不悅。“你高興了吧!”
“難道陛下怕了?”
“怕?不過死了兩個人。”皇帝笑了笑,雙眼看向一旁的皇後。
“守墓人死了,奉天也死了,接著是悉曇侯。陛下不會忘記了十六年前,殺進青宮的時候這些人個個都是先鋒。”皇後看著眼前故作鎮靜的男人,心底忍不住一陣發笑。
“十六年前的事皇後記得可真清楚啊。”皇帝終於起身,甩了甩衣袖,言語也冷淡了幾分。
“再清楚也是枉然。”皇後輕歎了一口氣,仿佛心底有一處幽深幽深的隧道,那裏灌滿了念想。
皇帝被她那聲歎息揪住,半晌才終於開口,丟下一句。“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早知與虎相謀無有完膚,就不該為了癡迷而深陷那場陰謀。皇後呆坐在桌前,腦中突然回想起從前。
十八歲的花田裏,擦肩而過的男子,那忍不住的一次回眸。當時的少女如何想到不過一次回眸一次笑顏便換了一生的糾纏。
長興街腳的大樹下,出來兩個人。一黑一白的袍子下兩雙明燈一樣的眼,死死的盯著對角的大宅。
那就是悉曇侯府。悉曇侯遇刺後,府裏守衛比從前更加森嚴了。也就是這森嚴的守衛讓整條長興街陷入了莫大的恐慌。而這恐慌借著噠噠的馬蹄傳遍了全城。
那披黑白袍子的兩人靜站了一會兒,披白袍子的人偏了偏頭,朝那黑袍子細語了幾句。黑袍子受了命,一個眨眼竟飛上了枝頭,三兩下就竄到了對角府邸的屋頂上。
悉曇侯府較平日裏安靜了許多。黑袍子歇在屋頂,前後四處打量了一番,才決定往後院一間廂房而去。
黑袍子貼著青瓦細聽,半刻卻隻聞細細碎碎的言語,也不知屋內究竟在說著些什麼。而可以肯定的是悉曇侯一定在裏麵,隻是那另外一個人是誰呢?黑袍子才剛細想,便覺不對勁。正要離開,便聽得院子裏一聲大呼。
“慕容暢!”黑袍子往下一看,才發現慕容暢手中的弓箭已經離弦。眼見著羽箭直奔眉心而來,披著黑袍子的人頓時心驚,側身便往屋脊後撤去。剛站住身,卻聞耳邊一陣細風掃過,一道紫色劍光落在了黑袍上,黑袍上頓時便開了一道細長細長的劍痕。
“蕭月?!”他立刻便想起了這個人,心中頓覺不好,立刻一個縱身往院牆邊去。
“想跑?”蕭月立刻跟著追了過來,手中的紫貂寶劍則緊逼著披黑袍的人,絲毫不容他喘氣。
披著黑袍子的人立在牆頭,卻不慌於應對糾纏不休的蕭月,隻是朝那大樹下望了一眼。縱是這一眼的空隙,便又是一道劍光橫飛而來。蕭月見他朝那大樹下望去,頓時明白過來,立刻朝院牆下的慕容暢大喊:“有同黨。”慕容暢正拔著羽箭朝黑袍人射來,聽了蕭月的喊話,頓時大叫不好,收了箭便朝那廂房而去。
這邊蕭月紫貂直逼他脖頸,厲聲問向黑袍人。“你是誰?”
黑袍人卻不開口,一個急速旋轉隻見黑袍翻滾,與那凶猛的紫貂寶劍糾纏一起。待黑袍被割成碎片散落一地,哪裏還見那袍子下的人。蕭月暗自惱火,見了劍尖上掛著的血滴子,心中卻是一聲驚歎。“會是誰呢?”
這邊廂房門已打開,屋內不見聲響。蕭月提劍進去,才見慕容暢愣在了桌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