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梓清一路垂眸,以極快的速度趕回南書房。雙手縮在袖中,尚顧不得修剪的指甲麻木地掐入掌心。直到此刻,她方可以明確地告訴自己,痛了。
離南書房尚有一段距離時,水梓清突然停住了腳步,看著正朝自己走來的梅妃略微一頓,便福身行禮道:“奴婢見過梅妃娘娘。”等了等,並未聽見料想中的譏諷或是讓起身的話語。正當水梓清準備悄悄抬眼時,她已經看見緩步迫近的身影。
“啪!”。縱然臉上是火辣辣的疼,可水梓清仍是麵色平靜地跪了下去,道:“奴婢若有得罪娘娘之處,還請娘娘寬恕。”
“哼,本宮倒是沒看出來你個小妮子竟也是個狐媚。當初也不知使了什麼手段讓南紹的仁宗向君上討了你。怎的,這麼快便被嫌棄了?……當然,被嫌棄也不是你的錯,可你不該回來,還死在書房裏當值!君上自登基以來從未在書房裏安排過宮女,憑什麼你就可以?!”
梅妃的怒意漸顯,身邊的一名宮女也適時上前揪起水梓清的發迫使她抬頭。梅妃湊近幾分,尖利的護指套劃上她的臉頰,笑道:“恩?告訴本宮你回來的目的是什麼?”
“回娘娘,君上現在在藏珠閣,相信不多時便回回到書房處理朝政。奴婢身份低微,入不得君上和娘娘的眼。但若君上發現奴婢當值時辰卻缺了席,這懲罰必然是少不了的,屆時奴婢可會為了自保而不小心將娘娘說出。奴婢現在已是孤身一人,除卻一條命,也沒什麼好擔心的了。但娘娘您這般高貴,梅將軍又即將返朝,若因此被人詬罵,便當真是不值了。”
水梓清始終保持著冷靜,反觀梅妃倒是臉色變了幾番,由起初的憤怒到最後的委屈不滿。但不過一瞬,梅妃便恢複常態,護指套自臉頰滑入水梓清領口,隨後冷笑著微一用力,見水梓清幾不可見地顫了顫方收手,道:“既是如此,那你便回去當值吧。若君上回來無人伺候,那可就不妥了。”
“奴婢多謝娘娘寬宏大量。”水梓清再次伏低,叩謝道。待梅妃帶著人悉數離去,她這才站了起來,自懷中取出一方素帕輕輕擦拭了麵龐。
回想起剛才煊寂同蓮姬相處的情景,比之梅妃,水梓清唇際的笑容漸漸擴大。這恩寵,有人不屑去爭,有人則視之更重生命。
或許是身份,或許是煊寂待她有一分不同,但不管是何原因,水梓清都明白,隻要蓮姬願意,她完全可以成為這宮中獨享煊寂所有恩寵的人,但,她不屑。她更願意親自在這宮中培養出一名可以在適當時機給予幫助的人。而梅妃,她愛煊寂,甚至於超過愛自己,因而她總是刻意將父親在這場感情中的影響忽略。如此,她便可以說服自身煊寂對她同樣有感情。她的善妒,她的刻薄,她的狠,全都來源於這份孤獨的愛。
回到書房,水梓清站到常呆的地方,
心中暗自有了決定。
與此同時,藏珠閣內,煊寂見蓮姬當真聽話用了藥,便動身回書房。而蓮姬則招來果兒吩咐道:“果兒,把東亦找來。”
“小姐,可是有什麼事了?”
蓮姬學著煊寂的模樣敲擊石桌,雙眉一挑,道:“自是得好好準備了,讓水梓清成為這新晉的清妃。”
“當真?可我見這水梓清也有幾分頭腦,她此前不是還有懷疑?小姐怎的就能確定她一定配合?”
“一來,她對煊寂的感情不假;二則,正是因為她不傻,自然明白若在這宮中沒有一定的地位,那就沒有人可以一直助你。她現在離煊寂如此得近,且不說她自己能否按捺得住,便是梅妃也不會沒有半點動作。她想活下去,當然,更想好好活下去。那麼,她為什麼不去嚐試呢?哪怕不能全然擁有煊寂,隻要能在他心中占得幾分,她也就贏了。”
果兒頓時沮喪問道:“小姐當真如此希望水梓清得勢麼?”
“不是希望,是必須。否則,這後麵要如何繼續呢?快點把東亦叫來。”
果兒站在原地磨磨蹭蹭,半天也沒挪動幾步。然而尚未過去多久,東亦還是來了,一身黑衣立在不遠處,眸光溫和。
“小姐有何吩咐?”
“東亦,去找齊老配些凝神香來。”
蓮姬狡黠笑道,而果兒和東亦卻是齊齊黑了臉,果兒更是身子一顫,險些摔倒。東亦走近了幾步,盯著蓮姬問道:“……蓮兒,我可有聽錯?當真是要凝神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