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帝美意,朕又如何能推卻?這美人,自是別有風情。”煊寂自臥榻上坐起,理了理睡摺的衣襟,冷眼笑道。
呼延覺羅修略一勾唇,於上方斜睨過去,見煊寂正襟作於榻邊便揮手一揚。身後即走出兩名鐵衣侍衛,踩著沉重冰冷的步子上前,一左一右架起蓮姬朝呼延覺羅修的方向走去。呼延覺羅修瞧著煊寂無甚反應的表情,淡淡一笑後對兩侍衛一點頭。
其中一侍衛在蓮姬頸後落下一記手刀,其後便連同另一人架著蓮姬出了屋子。
“帝岍,同朕賭上一局如何?此美人同那你為之傾兵一戰的清妃,最後究竟是誰能回到你身邊呢?”
呼延覺羅修說罷,便來人於他身後安放了座椅,而待他坐下,侍從也已執掌起足以照亮整間屋子的夜明珠。呼延覺羅修單手撐起下頜斜靠著椅背,目光散散落於煊寂身上,道:“便以今夜為時限可好?”
“便不能二人一起回來麼?”
“雖說帝岍大可享上齊人之福,但可惜的是,朕對送出手的那美人亦是思念得緊呢。此番有了機會能奪回來,朕焉有不用之理?”
煊寂聞言淺笑,反是問道:“既是如此不舍,當初何以會放手?再者,若一夜過去,她二人皆是回來朕身邊又是如何?”
“所以說,朕這是在同帝岍賭。長夜漫漫,這般等著也著實難熬,帝岍可願與朕對弈一局?”
“自是樂意。”
呼延覺羅修聽此便招手喚來身後侍從,附耳低語幾句。侍從頷首後即轉身離去,不多時,又有三名侍從走進,動作幹脆利落地於煊寂身前擺好座椅及棋局。一經準備妥當,侍從便輕聲緩步退離,未發出半分擾人聲響。煊寂瞧著一挑眉,當即起身坐到座椅上,手執起一子道:“那麼,朕先了。”
“隨意。”
另一邊,蓮姬被那鐵衣侍衛丟進一間幽暗低狹的小屋後不久,外間即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直到聲響徹底消失,蓮姬方睜開雙眼,右手摸至後腦處,於發中小心取出一枚銀針。後頸處的鈍痛仍是明顯,蓮姬咬了咬唇扶著石牆站起,走到這屋中唯一一扇窗戶前。
蓮姬靠著牆拆解了齊老包紮好的傷口,因著剛處理不過一天,傷口處尚可見點點血色。蓮姬左手執銀針刺入結痂不久的傷口,直到鮮血再次流出方罷手。垂下手臂,一條血線即順著流下,直至沒入指尖。周圍的黴腐氣息中開始混入血腥味,蓮姬瞧著差不多方抬手,將自己的右臂探入窗外。約莫半柱香的時辰過後,半空傳來淒鳴喚聲。
一隻海東青撲騰著翅膀落在蓮姬的右臂上,垂頭置喙於傷口附近。
蓮姬左手撫著海東青的羽毛順了順,低語道:“乖……幫我把東亦帶來。”
海東青抬頭,好似與蓮姬對視。又去片刻,海東青即振翅飛離蓮姬的手臂,轉瞬沒入夜色之中。這時,蓮姬收回已有些麻木的手臂,靠著冰冷的石牆滑落,直至跌坐於地。黑暗中的等待最是擾人,隨著時間的流逝,煩緒一點點探入、侵蝕。蓮姬輕嗤一聲,拾起此前丟在地上的棉紗,再次將傷口裹覆起。
不知過去多久,蓮姬約莫覺著傷口有些發癢,身子也隱隱有發熱之感。蓮姬抬了左手放於自己額頭,手的冰涼與額頭的灼熱形成鮮明對比,但卻有種怪異不明的舒適感,以致於讓她都不想將手給挪下來。蓮姬扶牆,頗為困難地撐起自己的身子,待好不容易攀到那扇窗扉,朝外看去竟發現已是月值中宵。
怎麼這麼久……?
蓮姬剛於心間問出,這暗室的門便被人打開。紛繁雜亂的腳步聲於瞬間湧入她的耳,讓她不自覺地蹙起眉頭。
東亦疾步走近,借著身後火把的光亮察覺出蓮姬的不妥。急忙奪了火把近來,東亦這才發現蓮姬的雙眸幾已合上,而身子更是熱得厲害。
“小姐,小姐?”
聽聞這染著濃濃擔憂的聲音,蓮姬費盡全力地睜開雙眼,見是東亦,勉力端出一個微笑,道:“來了麼?快……去找到水梓清,把她帶出來……”
“水梓清已由李伯他們給帶出來了,此時正候在外麵。小姐,這些都不要管了,東亦這便帶你離開。”東亦說著即近身過來,小心避過她的傷口將其橫抱起。然將將邁出一步,蓮姬便扯了他的衣袖,道:
“……不行。我來這裏都是為了現…現在,怎可半途而廢?去,告訴水梓清煊……煊寂親自來此營救,並,並帶著她去找煊寂,定要確保她回到煊寂身邊……當著赤帝的麵,知道了麼?快去……這樣你也好早些回來帶…帶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