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日子過得很快,蕭宛華實在太忙了,忙到沒有時間去思索人生。她要學習的東西很多,有些明顯不是如今普通女孩子要學的範疇,但這個家裏包括李娟魏長坤在內卻都不覺得怪異,仿佛她就應該要會似的。
早上五點半準時起床(冬季推遲一個小時),穿衣洗漱畢下樓候在客廳向趙老先生與老太太請安,雖然老兩口一再說不必,蕭宛華卻堅持如故。她熟知世情,即便因為出身的原因,對於兩老的收留愛護不至於受寵若驚,卻也不會認為是理所當然。所謂投桃報李,尤其是知道兩老膝下荒涼後,更是完全侍之以子孫之禮。
趙老夫人看在眼中,愈發認為蕭宛華是上天饋賜的珍寶,愛重更甚,征得趙老先生與蕭宛華同意後,於次年正月初一邀請賓客擺下宴席,正式宣布認作孫女。當日能夠收到請帖前來的客人不多,除了二老本家的數位晚輩和嫡傳的弟子之外,就是幾位多年的摯友舊交及隨身照顧的晚輩隨從。人數雖少分量卻一點不輕,尤其那些朋友,無一不是文化學術界最具影響力的老人。幾位國寶級的大師齊聚石橋鎮的消息不出意外地在本地乃至京城上層都引起了很大的震動,連帶蕭宛華的名字也第一次傳入這個世界的上流圈子。
當日在這些國內最知名的學者麵前,蕭宛華態度謙虛大方,行止優雅得體,迎客、奉茶、問對、拜禮,蘭陵蕭氏千年的教養和自身與生俱來的風采表現得淋漓盡致,引得在場諸人交口稱讚,而這種稱讚在蕭宛華從容有理地應對完諸位老人家略帶挑剔的考核之後轉為欣賞,與趙老先生並稱為“南趙北韓”的國學大家韓老爺子甚至毫不吝嗇地稱其“堪為當世淑女之楷模”。至於這句評語在京城世家千金中引起了很大反響,並在數年後為蕭宛華帶來了一些麻煩和際遇,就是後話了。
早晨問安之後蕭宛華通常會陪趙老先生跑跑步、打打拳,如果魏長坤在,還可以學習半個小時的搏擊格鬥術。
這裏有個小插曲。魏長坤之前是國內最頂級的特種兵,蕭宛華則是幼年學武親曆過戰場的女將軍,二人住在同一屋簷下,不可避免地有了第一次切磋。
有趣的是,蕭魏二人雖然招式技法不同,所施展的卻都是自己時代最正統的軍隊格鬥術。軍隊格鬥術的曆史很長,可以說人類自有戰爭起就有之。它在嚴格意義上不屬於華夏傳統的“武道”。
如果說武道之貴首先在於“以德服人”“修身養性”的話,那麼軍隊格鬥術所注重的純粹就是製服與殺伐。它不像民間宗派的武術那樣複雜,沒有華麗的招式、善良與仁慈、係統的套路,士兵立於戰場之上,唯一的任務就是盡可能保全自己殺死敵人。戰士可以使用任何工具與方式,攻擊敵人的所有要害。簡言之,為了勝利與生存,可以不擇手段。所以相對於傳統武道來說,軍隊格鬥術顯得更加直截利落、狠辣有效。
兩人甫一交手就各自吃了一驚,蕭宛華還好隻是驚訝於對方絕妙的招式,竟如同經過千錘百煉一般,找不到一絲破綻。魏長坤則明顯吃驚更甚,動起手來的蕭宛華如同換了個人一樣,身手矯捷,動作淩厲,進時迅疾如挾著雷霆之勢,退時亦熟稔老練如山巒後移。最要命的她一雙形狀優美的眼眸,冷冽淡漠,沒有一絲波動,就如同眼睛主人的情緒。“這是一雙見過殺戮與死亡的眼睛”,魏長坤肯定地想。
切磋開始時,魏長坤因著蕭宛華頗有欺騙性的表象,難得的輕敵落入下風,五分鍾後才拿到控製權。他從軍二十餘年數曆生死身經百戰,後來因暗傷不得不退伍,輾轉被推薦給趙老先生做司機和保鏢,擁有一流的身手和格鬥經驗。
蕭宛華自幼學習武功兵法,外家是老牌的武將世家,學習環境可謂得天獨厚,凡教授兵法兵器、陣法韜略的都是天下第一等的名師,便是陪練也都功夫不凡。紮實的底子加上十年不間斷的訓練洗禮,蕭宛華看著柔弱,實際武力水平同樣不是一般人可比。這兩人的經曆在普通人眼中都堪稱傳奇,一如這場交鋒般精彩。
兩人使得招數都不算溫吞,十分鍾後就有了結果——魏長坤勝。性別、年齡、耐力、經驗,沒有一項占據優勢,蕭宛華會輸在觀戰的所有人意料之中,哪怕趙老先生趙老夫人等都在為她加油。便是蕭宛華自己都沒有多沮喪,她見過身手比她強的人太多了,不說那些沙場宿將、絕世英傑,隻她身邊蕭行蕭止都不在她之下,盡管這兩人從來不敢贏過她。而且不同與魏長坤長年徘徊在生死邊緣,蕭宛華即便在戰場最危險的時候,身邊永遠都貼身跟著一隊家將親兵。這倒不是她一個人的特權,再身先士卒的將領都是如此。這種微妙的差距使得魏長坤贏得沒有任何懸念。
後來由魏長坤教授的現代軍事基礎就逐漸成了蕭宛華每日早晨第一課。冷兵器如匕首、刺刀、短棍,熱兵器如手槍、機槍、步槍,實戰即時進行,理論自己閱讀。每日花費時間不長,貴在持之以恒。魏長坤有心教導,教學內容定時調整,還通過各種渠道弄來了許多市麵上不準流通的器械供蕭宛華訓練使用。也虧得他們住的地方相對偏僻,才沒有別人的注意。